是旁人,没准儿会说些“肯定是有误会”“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之类的话,可在亲身经历了江敏那样心理扭曲的母亲之后,崇义就再也不相信类似的话了,自然也不会拿这些鬼话去骗别人。
这会儿顾陌城已经扶着井溶去床上躺下,自始至终,井溶都在怔怔地出神,让他走他就走,让他坐他就坐,好似没有灵魂的木雕泥塑一般。
顾陌城刚想去给他倒杯热水就被一把拉住。
“小师妹,”井溶眨了眨眼,这才重新恢复焦距,然后慢吞吞的看过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从今往后,我真的是个孤儿了。”
顾陌城张了张嘴,“也许,也许秦岳并没有死。”
“不是那样的,”井溶摇了摇头,“从今以后,不管他是死是活,我们真的就没有任何关联了。”
说来或许会显得矫情,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过去的二十年中,他一直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他想报复,想疯狂的报复,想亲眼看着他失去一切,变得一无所有。
但现在回想起来,哪怕是恨,他也是在以一个悲情的儿子的身份进行,可现如今,他的报复已近尾声,就快成功了,那么以后……
他从未真正想要给自己找回父亲,所以当这份恨意消弭,是否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结也将不见?
“你知道吗?”他苦笑一声,忽然觉得十分荒唐,“我以为一张照片给出的线索就已经足够多,刚才在通话中我也几乎说出真相,然而……他似乎并没有猜出我的身份。”
世上还会有比这更荒唐更可笑的事情吗?
你耿耿于怀的事情,别人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一切都好像是阳光下的水珠,也许当时看起来光辉灿烂,但只要离开水源,马上就会被蒸发,连一点痕迹都剩不下。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才不是,”顾陌城立刻反驳道,“他本来就不是你的什么人不是吗?你还有我,还有师父啊!”
井溶愣了下,眼中终于缓缓沁出一点暖意,“对,我还有你们。”
只有你们,才是自始至终陪在我身边的。
顾陌城飞快的去给他倒了热水,又三下两下蹬掉鞋子,熟练地去他身边躺下,跟他额头对额头,“对了,我把爸爸分给你一半吧,你看,其实他人挺不错的,说出去也不丢脸的。”
井溶忽然笑起来,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又温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恐怕你不想分也不成了。”
听他重新又有了活力,顾陌城也不禁跟着欢喜起来,“为什么?”
“知道半子这个称谓吗?”井溶调整下姿势,换上惯用的逗弄语气,一本正经的说,“只怕到时候崇先生可要打死我了。”
半子,女婿。
顾陌城嘿嘿傻笑起来,小脸儿红扑扑,看向他的眼睛亮闪闪的。
井溶看的一颗心都柔软的一塌糊涂,方才的那种悲哀逐渐远去,整个人重新注入活力。
是呀,对秦岳,自己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失落?
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他也要替师父和小师妹考虑,不能再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了。
他再一次吐了口气,然后舒舒服服的吻了吻顾陌城的唇瓣,心满意足,“好了,累了一天,早睡早起吧。”
今天干嘛了?还累!?
顾陌城飞快的瞥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觉得现在的感觉好极了,所以非常自然的忽视掉上面20:00的数字。
古人有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现在天都黑透了,早就该睡觉了!
顾陌城美滋滋的想着,又抬手摸摸自己似乎还带着温度的唇角,犹豫了下,忽然飞快的往井溶下巴处啃了口。
真的是啃!
她太用力了,一口下去几乎碰掉牙,井溶的下巴也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上面两个清晰的牙印。
井溶:“……”
这是刚才没吃饱吗?
他哭笑不得的捏了捏顾陌城的屁股,“小东西,老实点儿,别作妖。”
不知道男人不好撩拨的吗?
顾陌城挺委屈的看他,瘪瘪嘴,特别勇敢的说:“那你再亲亲我嘛!”
井溶都笑出声了,故作为难的思考片刻,然后才在自家小师妹又期待又忐忑的眼神中满足了她的要求。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井溶暗自庆幸自己自制力过人,这才没出丑。
“行了,快睡吧,小色鬼。”他笑着捏了捏顾陌城的鼻子,又很夸张的拢了拢自己的衣领,“等会儿不要对我动手动脚啊,不然我可是要报警的。”
顾陌城笑的浑身发抖,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点头。
两个人回房之后就没再出来,秦峦和崇义都很担心,决定悄悄来看一眼,结果一看之后,崇义就当场炸毛,二话不说就要挽着袖子进去。
秦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