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没走多远就开始跟她念叨这家里的事,她侍候老太太照顾这个家几十年没叫过一声苦,天天天不亮就爬起来,鸡都叫了还歇不成,儿子也顾不上管,老太太屋子里哪怕是少个炉子都要找她来问一问。
“唉,如今算是用不上我了……”二太太这么说,二姐低头看地慢慢跟着她走,决心当定哑巴了。
二太太拉着她道:“我看你也是个实心人,少不得多跟你说两句。如今你还小,还不懂事。你娘看着是对你好,心里还是喜欢浩平家的那个,说到底她是大的,你是小的。我就是吃了这个亏,日后要是有谁托到你头上,让你拿权管家什么的,千万推了才好。那就是个白辛苦的活,累死了也没人心疼的!”
二姐轻轻嗯了声,仍是不接话。
二太太倒不急,二姐乡下小门户出来的,怕是没见过多少世面。这一大家子乱七八糟的她也不清楚,日后慢慢跟她说就行了。眼看着老太太只怕是想换个人管家了,大太太之前‘病’了好几个月,说不定这事就落到段章氏手里了,就是不给她,只怕她也不甘心。三房里段浩平根本就已经废了,老太爷一直关着他,魏玉贞日后只能靠儿子了,那也要她儿子争气才行,要是跟他爹是一样的货色,魏玉贞早点一头碰死倒更好些。
小一辈里如今看来就只有大房的段浩守他媳妇董芳云是个有心的,别看平时一句多的都没有,正经的长房长孙长媳,身旁还有个儿子撑腰。都说会咬的狗不叫,二太太如今看着董芳云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三房的段浩方看着是个有出息的,只是没运气托生到了三房去,又是小儿子,日后就是再能干这家里也没他什么事。二姐又是乡下出来的,比不得董芳云的娘家好。
两边一看,二太太就觉得段浩方比段浩守看着顺眼多了,就连二姐跟着沾光。她小孩子一个,还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二太太跟二姐套近乎,二姐只管听着,左耳进右耳出。两人慢慢悠悠走到三房的院子前,魏玉贞听见丫头说二太太来了赶快出来迎,却见二太太扯着二姐的手好的跟亲娘俩似的一路走一路笑。她暗地里撇撇嘴,挤出一脸的笑走过去跟二太太道:“二伯母这会儿来是有什么事?叫丫头走一趟不就行了?”
二太太倒像是刚看见她似的,草草挥了挥手道:“哦,也没什么事。你回屋吧,有丫头婆子呢。”
魏玉贞还没说两句话就让人往回赶,这脸上就有点下不来。刚才老太爷叫人过去吃饭,偏偏点了二姐的名却提也不提她。虽说是段浩平不成才,可她好歹也是二姐的大嫂,这越过她去提拔小的,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见二姐仍站在一旁,笑道:“菱宝你怎么回来了?不在那边侍候爹娘瞎跑什么?”
二太太一怔,见魏玉贞盯着二姐眼睛往外射刀子,明明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还是自家男人哪里都不如人家,却偏偏要摆出嫂子的款来。她本想替二姐挡回去,又想看看二姐的手段,掩嘴笑站一旁不搭腔,只看着二姐怎么说。
二姐垂着头屈屈膝答道:“娘让我回来收拾院子。”
魏玉贞还没醒过神来这院子指的是哪个院子,以为说的是这堆了满院子的衣裳箱子,就皱眉道:“娘也是糊涂了,收拾院子有我呢,你什么都不知道能干什么?赶紧回去吧,别在外面躲清闲了!”
二太太掩着嘴笑,插道:“玉贞可是想错了,浩方家的说的是桃花园那边!想着这会儿收拾好了,等一会儿那边散了,浩方就能回屋直接歇着不必再折腾了。”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瞅二姐,笑道:“还不是宝儿心疼她家的那位?这才特地大晚上的跑出来,宁愿自己辛苦也要浩方住的舒服!”
魏玉贞一听桃花园就有点不是滋味,上回段章氏她们回去后,她特地走到桃花园去看了一眼,那院子竟然比他们这个院子还要大!真是没天理!这边院子里住着段老爷和段章氏还有他们夫妻三个,又加一堆婆子丫头,这么多人挤在这半个破院子里,二姐居然能住那么大一个敞亮院子!
二太太转脸对魏玉贞说:“这你可帮不上忙了吧?收拾你男人兄弟的东西你哪能沾手?快回屋去歇着吧,这边有我呢,要是我忙不过来了再去叫你。”说着就推着魏玉贞回屋子,这边再过来跟二姐使唤着丫头婆子把他们小夫妻两个的箱子从里面抬出来往桃花园搬。
二太太趁着一团乱的工夫,拉着二姐道:“瞧瞧你大嫂,那也是个不省心的人。日后你离她远些,要是她再欺负你,只管来找我。回头我再教你几招对付她!”
二太太帮着二姐把东西都挪到桃花园去,又叫来小丫头提水再把箱子桌子凳子什么的都擦一遍,然后又叫来自己的婆子抬来了几床新被褥新帐子替二姐挂上铺好,又拉着二姐指着那新糊上的窗纱让她看,说是因为她要来,所以特地换了新的窗纱。
二姐一一谢过,二太太又拉着她去看那新铺上的被褥上的绣花,硕大的莲蓬下是几尾鲜活的鲤鱼。
莲蓬寓意多子,鲤鱼则有鱼水之欢的意思。二姐见二太太指着那鲤鱼莲蓬直笑,脸上也有些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