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浩方一起回来了,等六月时他们回到南边,老太爷已经把生意都弄得差不多了,房子铺子也都找好了接手的人。两人只是瞒着段浩方没跟他说实话。
到了八月后半,老太爷就催段浩方回去,话说的半遮半掩,说什么如今生意不好做了,让他还是回家乡的好些,又说当儿子的还是应该留在父母身旁尽孝心,这次回去就别再回来了之类的。段浩方也Jing明,他倒是没把太多东西留在这边,早就断断续续的送回去了。听说让他走,也没多话,收拾收拾就带着石榴和孩子走了。
他带着人一走,大老爷也开始让那个女的收拾家里,让一些雇来的下人回去,家里带不走的都卖掉什么的。
老太爷倒是一声没吭,有天带着石榴的姐姐出去喝酒,回来时就剩一个人了。大老爷知道后也没多问,后来还是屋子里的那个女的打听出来说跟老太爷喝酒的一个商人跟老太爷讨她,老太爷当时就把石榴的姐姐推过去了。
大老爷听了以后心里有点打鼓,可这话也不能明着问。话在嘴里等了两天又咽回去了,他总觉得老太爷从来不问他的这个儿子,也从来不管,看都不看一眼。那女的虽然住在后面的院子里,可老太爷就像家里没她这个人似的。
孩子刚生下来时因为是个儿子,大老爷心里也挺高兴的,他到现在也就一个儿子。那个女的也因为有了儿子自觉身份也不同了,孩子满百天时就哄着他抱着孩子过去让老太爷看一眼,起个名字什么的。
大老爷心里也清楚,这孩子自己说了不算数,要让老太爷点头才行。可他也不敢就这么带着孩子过去,而是先旁敲侧击的跟老太爷提了这个女的,重点是那个儿子。
老太爷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笑两声问了句:“老大啊,你觉得……她那身份带得出去?”
大老爷底气顿时就不足了,结巴半天才说:“……她跟着我的时候也是个清白的。”
老太爷就那么看着他冷笑,大老爷灰溜溜的回去了,从此再也不敢提这件事。
从此后大老爷就不怎么对那个儿子上心了,这能怪谁呢?也是当娘的出身不好闹的,她哪怕是个正经干净人家出来的姑娘,就是家里穷点他在老太爷跟前也能为她说上两句话。
那女的也不知道,天天抱着儿子美,跟他也是一口一个咱儿子怎么怎么样了。大老爷也就由着她宠儿子宠上了天,心里想大不了日后多给她留些钱,娘俩也能在这边好好过。
走的时候大老爷大着胆子带着娘俩上了车,见老太爷一声不吭还松了口气。那女的就抱着儿子哄他说咱回家了,又特地掏自己的私房钱给家里的大大小小买东西,还特地给大太太打了根足金的凤钗。她就捧着这个问大老爷,说到时她就把这个给大姐:“只要她能给我们母子俩一口饭吃就行。”
大老爷倒不担心大太太,真带回去了她也不能说什么。他这次回去时大太太就跟他说在外面要是有侍候他的人,到时一起带回来。
“有个人能侍候你,我也放心。”大太太这么说时,大老爷知道她是真心的。她的年纪也大了,还有个儿子,又是元配正室,就是带回来几个也碍不着她的事。
要说大老爷心里更喜欢哪个,自然是身旁这个小的,可要说哪个更重,自然还是大太太。他知道,大太太也知道,就是这个小的还生了个儿子,也不过日后家里多一碗饭的事,这个儿子连个名字都还没有呢,是绝对没办法跟段浩守争的。
换船坐车一路来,又是车又是箱子一大堆东西,七转八绕的就是大老爷,要没有向导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走到哪了。
这天他们宿在一间荒店里,下了大雨,路上走不了车就停了下来。老太爷过来跟他说这那么多车东西不能就这么放在这里让雨淋着,让他先带着箱子冒雨走,在前面等着他们,老太爷和那个女的与孩子等雨停了再上路。
大老爷就带着所有的东西先走了,在前面等着他们。过了几天后却只有老太爷赶上来了,他没见着那个女的和孩子,就去问,老太爷打量了他几眼,冷道:“怎么?你还真打算带回去?我实话告诉你老大!那种女人生的野种就别想进我家的大门!”
大老爷让老太爷一口啐在脸上,顿时就傻了。
老太爷还在骂他:“你不嫌丢人我还要脸呢!男人在外面荒唐没什么,可你见几个真往家里领的?这么些年在外面我没管过你,不过是想着那女的也能替你解解闷,这都要回家了你还不赶紧打发她们滚蛋,居然还想着就这么带回去?你把你爹的脸往地上扔呢?你让浩守日后怎么出门?你让他对着一个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喊姨娘?你想让他有一个那样的兄弟?你想让人指着咱们段家的后脊梁说,咱们家里有姐们下的种?你让你爹、你的兄弟、你的儿子日后怎么出门?”
大老爷让老太爷骂蒙了,直到回了家都不敢提这件事。本来他跟大太太说那个女人的事,还说了孩子,大太太早早的收拾好了屋子等人来,却见他回来后一个人都没带。大太太悄没声的又把那些屋子都给挪了别的用处,嘴上是一丁点都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