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粥、送粮、送旧衣,渑城的人都知道。这些村人必定也是以前受了李家大伯母的恩情才特地来送一场的。
他又让人从酒楼买来酒菜,在街边支起桌子,好酒好菜不停的往上摆。
跟着无赖来的本来也都是些闲人,只想占些小便宜,不是跟李家有大仇,又不是跟那个无赖有什么大交情,见了好酒好rou,当然只怕自己去晚了被别人抢了座位,哪里还管得着别的?
李显交待,菜不停上,酒也不能停。还让下人中能说会道的去劝酒,都喝倒了最好。
这些人都去吃喝了,就把无赖一个人扔下了。李显笑眯眯的过来,亲手扶起,小声在他耳边道:“你就管我叫一声大堂哥吧。”
无赖一听,这是认下他了?顿时就要跪下给李显磕头。
李显赶紧去扶,硬拉着他不许他磕,口中连声道:“可使不得!!”再给旁边的人使个眼色,几个人一起使劲,把他给拖到李家去了。
无赖见要把他拖进去,连忙挣扎,李显又伏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是带你去给祖宗磕头!赶紧磕了头,换了孝衣,再来送你娘!”
认祖归宗都要磕头,无赖知道这个。所以任由李显把他拖进去了。
李家大门口没有堵门的了,棺材就赶紧抬出去了。
张宪薇在后院接到消息,让李单和李南换了衣服赶紧出去。“千万别为了一时的意气,误了正事!那个无赖等咱们把大伯母的丧事办完了再来整治他!”她交待了一句,让柳嫂子看着这哥儿两个走了。
无赖被人看管起来了,李显交待李克让人看好了他,绝对不能让他再跑出去,然后他匆匆走了。
跟着无赖来的那些村人从上午一直吃喝到晚上,十个里有八个都喝倒了。妇孺和带着孩子的吃饱喝足都先走了,等李家下人再去收拾的时候,人就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三了。
李家找来板车,把他们都送到渑城的城门口,往那里一放就走了。有那喝糊涂的还想拉着李家人找便宜,李家的下人就指着天说:“这都这个时辰了,城门都要关了,你们还不走?”
那个大舌头的就问那个无赖:“那……那个猪腰子呢?”
李家下人笑道:“哦,你说那个人啊,他一早得了我们主家给的五十两银子,早就走了。”
“什么?!那个不长□的东西!!”那个大舌头恼了,合着自己让人当枪耍了?他跟旁边一样醉糊涂的人一说,一群人把那个猪腰子骂上了天。李家下人见状,悄悄溜了。
等李显他们回来已经是半夜了,李单和李南都是哭得两眼红肿,李南趴在李单的背上都睡着了。
李单很自然的背着李南回到了张宪薇这里。
张宪薇亲手把李南小心翼翼的抱下来,看看小家伙的眼睛,再扳着李单的脸看他的眼睛,道:“今天晚上都要先敷一敷,不然早上起来眼睛该痛了。”
良缘打来井水,把手巾用井水冰了给他们两个敷眼睛。张宪薇拿着一条冰手巾,轻轻的搭在已经睡着的李南的眼睛上。
李单拿手巾草草擦了一下眼睛,就站起来说:“我去看看那个家伙。”
张宪薇了解他,这个男孩一直都没学会什么叫圆滑,他认为一切都是可以用圣人之言说通的。他是占理的一边,应该心虚的是那个无赖。
凡事都要有第一次。
她也想趁这个机会磨磨他的性子,这个世上,不是黑就是黑的,白就是白的。她活了一辈子也没看清人心几窍。
“去吧。”张宪薇让他去,看他是被那个无赖气得说不出来话,还是动手被人家打回来。吃亏就是占便宜,特别是聪明人,吃一次亏就能明白很多事。
李单在这半年里学到的东西已经非常多了,这个男孩被迫在一夜之间长大,顶起李家门户,保护弟弟和李家的家业、家声。
可是这些远远不够。他现在就像一棵青翠的小树,树杆笔直,不堪重负。只有像李显那样能屈能伸,才能在这个世上立足。
张宪薇想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李单已经去了,她赶紧再吩咐良缘:“让柳嫂子叫人去跟着,不能让那个无赖伤了单儿。”
良缘出去了,她看着闪烁的灯火陷入了沉思。
李家大伯、李阳和李单都有着她最欣赏的品质,她认为这样风光霁月、坦荡磊落的方是大丈夫,真男子。但是……
大伯父一时的善心却为子孙后代招惹了那个无赖,李阳一心为子、为妻、为父母、为了李家门楣,结果不到三十岁就累死了。
她亲眼看着长大的李单也是一生坎坷,虽然早年丧亲,可是他也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心气替李家挣回了风光。他友爱兄弟,恭敬长上,对妻子敬爱,对子女呵护……
张宪薇想到当年听到李单病重不起的消息时曾对良缘感叹:这个孩子生生是把自己累死的。
李阳,是品质高洁,对这世上不平之事总是看不惯。他是被自己的心给虚耗死的。
大伯父和大伯母,虽然一生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