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由着别人一句一句说他儿子痴傻不是良配而袖手旁观,少不得站出来与他们辩论一二。
洛大老爷这边拿着孝道、功臣和规矩做文章,闫侍郎一系紧紧抓着皇命不可违这一条不放。
龙椅上的皇帝被他们吵得头疼,疼得他火冒三丈,既有对洛大老爷不识时务的怒火,也有被欺骗的愤怒,他压根就不知道闫珏是个傻子,更不知道洛婉兮还有个因公殉职的状元爹。
当时他跟郑贵妃胡天胡地,稀里糊涂就应了,根本没细问,要不是今儿洛大老爷提起,他都忘了自己写过这么一道手谕。
要知道这些,他也不会下那道手谕,他还没糊涂到为了个无足轻重的闫珏去苛待功臣之女,他也怕读书人那张嘴。
可就此收回手谕,皇帝拉不下那张脸,一意孤行,又堵不住士大夫的嘴。最后皇帝只能宣布容后再议,匆匆退了朝。
听罢,洛婉兮久久不回不过神来。她以为凌渊会除了闫珏一了百了,这也是最简单易行的办法,不想他会如此大费周章,想让皇帝收回手谕。两者之间的区别,她当然懂,正是因为懂了他的良苦用心,所以更加百感交集。
“大伯父回来了吗?”洛婉兮问。
桃露摇头:“大老爷还跪在殿上。”
洛婉兮静默下来,虽然洛大老爷是因为凌渊的插手才为她出头,可这份情她依旧记着。
且说退了朝的皇帝,立马去后宫找郑贵妃。郑贵妃已经得到消息了,见皇帝脸色铁青,知道他恼了自己,当下心肝一颤。
不等皇帝开口,她就噗通一声跪下,梨花带雨的哭起来:“陛下,都是臣妾识人不明,请陛下降罪。闫夫人和臣妾说她儿子对洛家姑娘情根深种,相思入骨,那洛姑娘也有意,奈何洛侍郎和闫侍郎不睦,不肯同意这门婚事。臣妾瞧她说的可怜,又想让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一桩美事,这才求了陛下,哪想闫夫人竟然敢诓骗臣妾!”
说到这儿郑贵妃嘤嘤嘤的哭出声来,好不可怜。闫珏是傻子,这事闫夫人是没说,但是郑贵妃早就知道,她也没当回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谕旨一下,洛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哪想洛家竟然会为了个孤女驳皇帝的面子,洛大老爷脑袋是被驴踢了不成。郑贵妃磨了磨银牙,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
郑贵妃的话,皇帝信吗?未必,但是他脸色依旧回暖了几分,到底是宠信了十年的人,还给他生了最心爱的儿子。
见状,郑贵妃心头一松,又楚楚可怜道:“陛下,这都是臣妾的错,您罚臣妾吧!”
话音刚落,想罚她的人就来了。
关雎宫的小太监唱名:“皇后驾到!”
郑贵妃俏脸一白,暗恨她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找茬的机会,皇帝也头大了一圈,钱皇后和郑贵妃遇到一块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事实上也如此,两个女人的针锋相对,让皇帝不得不随便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回到上书房之后,皇帝想了想,让人传陈忠贤。
“陛下万安!”陈忠贤行礼。
皇帝神色恹恹的叫起,径直问道:“今日朝会上之事,你怎么看?”
这会儿他脑海里全是钱皇后和郑贵妃的争执声。一会儿是皇后说,把列侯之家书香门第的女儿赐给一个傻子,天下人会怎么看陛下。一会儿变成了郑贵妃哭哭啼啼,可君无戏言,陛下出尔反尔,又让天下人怎么看。不若好生安抚了洛家,令他们顾全大局。
“你觉得说服洛闻祈,让他息事宁人可好?”皇帝终究拉不下脸收回手谕。本来嘛,只要洛家不闹,这事哪有这么大的影响。
陈忠贤面露难色:“这事已经人尽皆知,便是洛侍郎就此收手也无济于事了。”
皇帝脸色一沉:“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真要朕收回手谕,那从此以后谁还拿朕的话当回事。”
“太/祖当年也收回过手谕,就是圣祖也有此例。”便是皇帝自己个儿早年不也收回过逾旨,不过这话陈忠贤自然不会说:“昔年太/祖在圣相的劝阻下收回了封赏驸马的手谕,流传至今已是美谈。”
太/祖下了一道手谕封赏自己女婿,然圣相李康以驸马无战功也政绩破格加封会引来非议而劝的太/祖收回了手谕。大庆官员向来硬气。
皇帝心里一动,面色和缓了一些,示意陈忠贤继续。
“陛下受人蒙蔽不知那闫珏痴傻不堪,也不明那姑娘之父乃因公殉职的功臣,这才行了乌龙事。幸好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陈忠贤这也是没办法了,谁叫他那侄子一出又一出的戏。先是为了救命之恩娶了个家世单薄的妻子,成婚才一个多月,告诉他,弄错人了。
再是告诉他,真正的救命恩人就是被赐婚的洛婉兮,央着他在皇帝面前说说好话,要不是亲侄子,陈忠贤都想掐死这个事儿Jing。
定了定神,陈忠贤给皇帝递了一个台阶:“洛家那老太太着实可怜,让她安心走完最后一程,也是陛下仁厚。”便是没有陈铉求他这码事,他也得劝着皇帝收回手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