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站起身来,望向窗外,很少有人听她说心事,那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幽幽话语,在这一刻,在这无眠的一刻,她愿意借着月光对薛灵述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儿,身份卑微,进宫来做宫女,都是被人使唤的命,当然也有人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比如红菱,连勾引皇上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灵美人,她们都是从丫鬟出身的人,可是,在这宫里住得久了,便也能知道这宫女出身的人儿去做后妃会是怎么样的境遇?灵美人已经被赐死了,红菱还停留在更衣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差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亦是无人问津,出身低微就是命贱,走到哪里都要被人诟病,背上背主狐媚君上的罪名,更是人人轻贱,倒不如做个丫头,倒也对的住良心,可以昂首挺胸的过日子!有主子才咱们撑门面,未央宫风光,咱们也能更着风光,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多么自在而惬意?”
薛灵在她身后闻言,暗自点了点头,是真的认同,良心的安稳币什么都重要!在长长的叹息之后,薛灵又依依说道:“人,总有寂寞的时候,有些人看多了这宫中的浮华,便心思躁动,有了一点荣光,便总是去贪图更多的,总希望风光于人前,却不知,这洗尽铅华的背后,还藏着无法向人倾述的心酸和不堪!在君恩和权力面前,良心淡去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便是天潢贵胄也会六亲不认、相互屠戮,更何况是我们这种挣扎在最底层命如蝼蚁的人!总是看不清权势光芒万丈的外衣之下裹挟的层层刀锋,便一头栽进那苦海中,再也不得自由!”
浅紫赞叹薛灵的了悟和这份不沾不惹的心胸,看透后宫人生,却独立于外,只谨守自己的本分,不越矩不痴妄,她转身,望着薛灵,一双妙目扑闪扑闪,像星星调皮的眨着眼睛,她甜甜的说道:“薛灵,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以后?”
薛灵眸光微微一转,莞尔一笑,有淡淡的风韵散开,灯影之中,她娓娓说道:“我早已过了出宫的年龄,韶华逝去,青春不在,所有作为女人的资本都大打折扣,就是亲人也一个一个寿终正寝,除了未央宫,便再也没有我栖身之所和依靠之地,我从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地方!就想一直陪着娘娘,以后娘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无论贫贱还是富贵,必然生死相依!”
第一百三十九章 北宸之殇(4)
她的眸底透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来,浅紫看得眯眼,笑嘻嘻的说道:“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早已过了出宫的年龄,就是出了宫,也没有亲人在,若是寻个寻常的男子嫁了,也难免做个续弦或者小妾,过着每日为柴米油盐殚Jing竭虑的日子,只是那样,到底无趣,我虽看尽繁华,却从不追逐它的脚步!与其把自己的人生赌在未知的征途上,不若屈从自己的心,嫁给自己在意的那人!宋朝不是有公主与内侍在一起么?前朝也有宫人与内侍配成对食,互相慰藉,我觉得,人生在世,不能只追求虚妄的欢愉,有的时候,心灵的安慰和陪伴,才是一个人最渴求的,那是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到的!我相信,这用岁月堆积起来的信任与了解不会轻易逝去,总比那未知的征途令人心安!”
她还是有一丝羞涩,转身,望着窗外的月光,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只是,时日久了,相熟了,他就在我心里了!我想,也许是在他一次次不辞辛劳前来未央宫任劳任怨的时候,也许是在他细心的给我讲解该如何照顾娘娘的时刻,也许是在他经历磨难之后不该初心用心维护未央宫的时候,也许是那大风大雪中他坚持守在未央宫为娘娘看诊的时候,总之,他早就在我的心里了!我只知道,我是娘娘的侍女,娘娘有荣光,才有我的荣光,他护的是娘娘,却也是我,是我们整个未央宫上下!”她挑眸望去,坚定潜藏在一字一句中,“薛灵,在这宫廷,咱们并肩走过,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的人,可是,魏子修就不一样,不管遇到怎样的境遇,他永远淡淡的,他知书达理,一身正气,在这宫廷十年如一日,出淤泥而不染,秉承本心而活,已经胜过了许许多多的男子!比那些昧着良心算计旁人的黑心之人要好太多!”
薛灵默然长叹,浅紫没有说错,魏子修除了有些木讷和古板,实在是这宫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浅紫又转眸望向薛灵,说道:“虽然,我说我嫁他其实也有为娘娘笼络他的意思,你们未必会信,娘娘未必肯听,可是,我的心始终与未央宫、与娘娘联在一起,若不是真心诚服与娘娘的人,我断然不会嫁,我也会像你一样老死在这深宫中,与娘娘生死相依,也能有个忠心不二的名声流于后世!所以,我嫁他,看中的是他多年不改的忠心!”
薛灵明白浅紫的心意,到底还是担心,又起身走到浅紫身边,握住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依依问道:“娘娘说过,凌薇嫁他,未必幸福美满,你与他认识多年,当真能确定他的心意么?他那样的人,看起来无欲无求,只是秉承自己良心做事,对谁都温婉和煦,你当真把这一丝客气与礼貌当成了爱恋么?”
浅紫依旧不在意,笑容清爽犹如吹过山间的夜风,并不躁动,只是浅浅掠过,有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