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栏杆。那是白夜楼的所在,医女便是从这崖上化作粉尘。
妫芷,十三想起那个清冷绝俗的容颜,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十三内心的卑微,在那样一个女子的衬托下,显得越发如蝼蚁一般,从白苏那里得到的鼓励,得到的自信,在妫芷面前一溃千里。
十三过了白夜楼后,便加快了脚步。
举善堂中,一如往常的肃然,就像是尚京的巫殿,庄严却让人觉得孤寂。堂内的人极少,大都执行任务去了。十三来过举善堂许多回,因此也无人出来拦她。
婆七的房间就在举善堂议事厅的左侧,十三路过很多次,知道他就在那里,却一次也不曾进去过。
深吸一口气,十三推开门扉,入眼便是一处小院,与她想象不同的是,院子里并不似婆七那种刚硬的感觉,满院子的六月雪,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在这样寒冷的天气,还开成了一片,犹如刚刚下过雪一般。
十三呆愣了片刻,沿着花丛中细细的小径走至寝房门前。
手抬到半空,半晌却也没能敲下去,等了一会儿,十三终于下定决心要敲门时,门却忽然打开了,门内一张清秀的脸上微微错愕,旋即反应过来,连忙朝十三躬身道,“主事。”
“嗯,管事如何?”十三放下手,语气平淡的问道。
“刚刚吃了药,Jing神尚好。”侍婢轻声道。
十三挥手令她下去,抬步进了屋内。
屋里面倒是很符合婆七的性子,一几一榻,旁的什么也没有。婆七比以往更消瘦了许多,也老了很多,一向如铁塔般的大个子,眼下与普通人无异。
婆七健壮时如熊,消瘦时,却也玉树临风,可现在躺在榻上的人,除了沧桑,便只有虚弱。
“是你?”婆七看见十三时微有诧异,不过想到十三是白苏的心腹,也就了然,一如往常的道,“请坐。”
十三喉头微微发涩,她日夜兼程的赶过来,反反复复在心里打好的腹稿,在见到人时一切却又都回到了原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相对无言,静静坐了半晌,十三才打破沉默,“身子如何?”
“尚好。”婆七道。
然后,屋内又陷入了静默。十三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又向来拘束自己的行为和感情,此时此刻,此情此情,让她动情的表白,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
“想出去走走吗?”十三终于鼓起勇气迈出艰难的一小步,她垂着眼帘,缓缓道,“方才路过梅林时,瞧见有些梅花开了。”
话说出口,十三发现,其实除了表白,说些别的事情也可以,并非想象中那样困难。
婆七咳了两声,目光越过十三,看向院子里的一片六月雪,“好。”
十三起身,上前扶着他起榻。
婆七个头高大,即便受到现在这样也很重,他一半力道压在十三身上,让连续半个月都不曾好好休息的十三感觉十分吃力。只是,这可能是此生最贴近的一次,十三紧紧抿着唇,扶着他缓缓往白夜楼下的梅林去。
用妫芷来诱惑婆七,十三不觉得羞耻,也不觉得悲哀,她只是想靠近他一回,哪怕是代替妫芷在他身边,也心甘情愿。
从举善堂到梅林的这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婆七是个剑客,意志力比常人超出几十倍甚至百倍,他适应了一下,便靠着自己行走,不再将中心都依靠在十三身上,但即便是如此,到达梅林之时,十三鬓发也已经shi透了。
十三将婆七靠在一棵粗梅树边上,这里恰是从前婆七日日守着妫芷的地方。树上打了许多花苞,有些绽开了一半,有冷香幽幽。而上天却只容他在这里守了不到一个冬天。
“梅花开的甚好。”婆七目光掠过白夜楼,心头一阵闷痛。他与妫芷,终究还是只有那一夜的露水姻缘。
十三微微笑道,“是啊,比往年开的都好。”
十三的笑很平和,平凡无奇,却令人觉得舒心,这让婆七第一次看清十三的长相。
从前见面时,她总是微微垂着头,即便抬眼,也只是迅速的一瞬,然后冲他颔首,让至道旁。婆七向来只凭着感觉辨认白苏身边的侍婢,十三恭谨,十二活泼,小七温和,二丫羞怯……。
再然后,便又是相对无话。
静静的站了许久,随着夜幕降临,呼出的气体变成的了雾花,在面前卷曲蜿蜒,然后淡淡散开来。院子里点上了灯笼。
夜幕低垂,能看出乌云压的极低,仿佛要下雨的样子。
“我们回吧?”十三知道,如果她不说,婆七即便在这里站上几天几夜也不会觉得厌烦。
婆七恋恋不舍的看了崖上的白夜楼一眼,应了一声,“走吧。”
这一刻,十三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明知道婆七会留恋,会回忆,而他回忆时的神色,正是如一把刀子,狠狠的凌迟她的心。可是她又觉得幸福,他能带给她的某些东西,哪怕是心伤,而不是像陌生人那样的打个招呼,匆匆别过。
十三扶着婆七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