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二,自己拿一半,另一半递给傅云英。
还好是橘子,这要是桃子,那就说不清了。
傅云英漫不经心地想,没接橘子。
她倒是不担心其他,因为朱和昶跟他老爹一样风流,爱华服美食,好娇软美婢,长得漂亮的他都喜欢,但不会长情。
他对孔皇后和其他四位嫔妃都很好,并不专宠哪一个,知道皇后身份不同,对皇后更为尊重一点。皇帝雨露均沾,几个后妃年纪小,暂时都还算安分。
年轻君王风流而不浪荡,后宫安宁,朝臣们放下心来,就怕皇帝和先帝一样专宠哪一位后妃,搅得后宫天天腥风血雨。
朱和昶站起来,坐在床沿,把一半橘子塞到傅云英手心里,“其实那一片橘林,还是有甜橘的,只是少罢了。”
傅云英低头,看着手里的橘子,一瓣瓣分明。
“您怎么确定这几只橘子是甜的?”
他总不会派人一个个尝吧?
朱和昶撕开一瓣橘子,塞到嘴里,咀嚼了片刻,笑着道:“这个是甜的。”
怕傅云英不信,他又低头撕开一半,要喂她,“你尝尝。”
傅云英躲开,“皇上深夜来访,就是为了让微臣吃橘子?”
朱和昶哈哈笑,把那一瓣被她嫌弃的橘子扔到自己嘴中。
“云哥,朕现在是皇帝,就算那一片橘林结的橘子都是酸的,朕下令,总有能人可以让橘树长出甜的橘子来。”
傅云英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朱和昶收起笑容,正色道:“总有人说当皇帝一定是孤家寡人,君王必须做好六亲不认的准备,谁都不能真正信任,得时刻保持警惕之心,否则满盘皆输。”
他一哂,接着说,“但真的是那样吗?当皇帝就必须高处不胜寒?不能有自己一直信任的人?皇帝倚重宠信的大臣就注定不能善终?”
烛火静静燃烧,烛泪顺着烛台往下流淌,似凝结的红色瀑布。
朱和昶握住傅云英的手,“云哥,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我们是好兄弟。从前有一位长平侯,自小和景宗一同长大,一生互为挚友,景宗即位后,长平侯任指挥使,荣宠一生,获封三公三孤,逝世后,其家族还显耀了几十年。我不敢和景宗比文治武功,唯有这一点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和景宗信任长平侯一样信任你。你无须兢兢业业非要做一个完美无缺的贤臣,人无完人,你只需尽到本分就够了,其实你贪玩一点也没什么,只要你不犯下谋反那样的大错,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其实就算云哥哪天想不开谋反了,朱和昶觉得自己也不忍心杀他,只能把他关起来。
云哥救过自己的命呢!
朱和昶说的是保,仿佛态度是居高临下的,但傅云英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并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和她说这些,而是以兄弟、朋友的口吻。
就像书院的学子平时开玩笑,“苟富贵,勿相忘,我发达了,一定罩着你”的那种天真意气。
“我会努力和老先生们学怎么处理政事,争取当一个好皇帝。”朱和昶抬头,望着傅云英,含笑道,“不过我还是我,和以前一样,偶尔想偷懒,想任性,当皇帝不代表我就变成另一个人了,我只是个平凡人。”
他眼中笑意闪烁,“云哥,你愿意做我的长平侯吗?”
轻飘飘的语气,却字字掷地有声。
朱和昶幼时吃过苦头,王府里长大的世子,免不了骄纵,但又比别人多一分洒脱。
他随遇而安,没有特别强烈的野心,尽己所能、无愧于心就够了。
有些皇帝会被御史气得呕血。朱和昶不会,不是他心胸宽广,而是他不在乎。
这一番话,都是他的心里话。
虽然听起来有点让人哭笑不得,但句句都是发自肺腑。
他赤诚以待。
可傅云英却向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她心里五味杂陈。
但她现在不会贸然说出自己的秘密。
见她不吭声,朱和昶摇摇她的手,撒娇似的,对她发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到做到,真的!我要是哪天犯浑了,你骂我,打我都成!”
就算以后这份兄弟情义会变,至少现在他确实是真心的。
傅云英微微一笑。
朱和昶立即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起来——云哥这人内敛,心里的话不喜欢说出口,他笑一下,意思就是答应了。
他站起身,在胸前摸索了一阵,找出一份帛书,“你看,我都写下来了,以后我要是得意忘形,你可以拿着这个来骂我。”
帛书展开来,上面是朱和昶亲笔写下的一份密旨,盖了玺印和他的私印。
密旨所写,和当年开国功臣们得到的丹书铁劵差不多,上面写朱和昶和她情同兄弟,她曾救过他的命,于社稷有功,将来如果她犯下什么大错,危及性命,可凭借这份密旨脱罪。
竟然没有限制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