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报幕,大合唱即将开始。
大幕一拉开,小舞台也熠熠生辉。男生穿西装打领结,女生有两种装束,一种是白纱裙,另一种是兔子装。
nainai最喜欢这样的热闹场面,一大堆孩子,统一着装,整齐划一,尤其当是还有个自己孙女。
她探着身子,用五秒时间,迅速找到了于乔。
陈一天把整个身体“搭”在椅子上,放松到吊儿郎当,有点不成样子。
nainai问:“你看见没有啊?在那呢!第二排。”
小礼堂很简陋,椅子是站起来自动收起的,整排连在一起,空间并不大,两侧扶手是金属的,氧化得厉害,表面黑而且油腻,座位和靠背就是一层薄板,还预设好了弧度,陈一天坐得非常不爽。
他把屁股尽量往前挪,好让上半身陷进座位里,两条长腿无处安放,一左一右叉着,面无表情地虚望着舞台。
如果把寸头换成斜流海的黄毛,活脱脱一个社会不良青年。
他抬起下巴,用支下巴的手随便往台上一指,算是回应nainai的问话。
收回手,继续拄着下巴,尽量让目光不聚在某一点上。
他比nainai更早看见于乔,几乎在大幕向两侧退开,于乔刚露出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她。
于乔的头发又黑又密,自带离子烫效果,nainai用自家剪刀剪的,“冒英子”发型。
当时是2000年,沙宣发还没流行,电影也没公映,所以于乔的发型离时尚很远。
nainai只把她的头发左、后、右侧剪到齐耳,流海剪齐。入夏以来,为了凉快,她让nainai把流海剪得更短,露出眉毛。
这个发型梳久了,与人融为一体,似乎发型跟五官一样,就应该是那个样子。
前奏很长,前奏结束,男生独唱了第一小节。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果然是这首歌,毕业啊,年会啊,歌咏比赛啊,老是有人唱。
陈一天觉得无聊。
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
侯鸟出现它的影迹
带来远处的饥荒无情的战火依然存在的消息
女声入耳悠扬,掌声再一次响起来,明显盖过了刚才的男声。
nainai使劲鼓掌,这是她家于乔在唱。
玉山白雪飘零
燃烧少年的心
使真情溶化成音符
倾诉遥远的祝福
于乔就是个被疾病耽误的歌坛新秀。
当年有个词,叫“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五年级运动会,于乔靠接力赛出尽了风头,六年级毕业汇演,于乔又凭婉转歌喉再次圈粉。
于乔平时也爱哼歌,陈一天觉得她只是不跑调的级别。
可是声音从话筒传出来,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温润不尖利,中气很足,高音是飘上去的,根本无需废力往上顶。
观众席有不少人抻着脖子往台上看,因为唱前一个小节的男生就站在第一排,大家都想知道这女声是谁唱的。
陈一天根本没稀看。
他知道二排左二是于乔,稀烂贱的妆,大弯眉毛,冒英子发型,戴个兔子耳朵。
已经到了合唱部分,所有人跟着音乐的节奏,上半身左右摇摆,于乔手中的麦克风已经递了出去,正跟大家一起晃。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双手
让我拥有着你的梦
……
演出结束,兔子装还给了班主任,残妆还挂在脸上,于乔跟着nainai、陈一天出了小礼堂。
于乔兴奋的劲儿还在。
生病让她一些潜在的性格外化了。以前心里装了十句,最多只说两句,现在是有骡子不吹马,小到想吃什么、讨厌谁,大到是非观、人生观,从不藏着揶着。
她变得直接,但并不是话痨。
她只在想表达的时候,足斤足两地表达。在泛泛之交眼里,她依旧是内向沉默的。
今晚她很高兴。nainai陪她来的,小天哥哥后来也来了,还去了后台探班,还看了她的大合唱。
她穿着面口袋一样宽大的蓝白色校服,走在另外两人中间,左边挽着nainai,右手去够陈一天。
陈一天没留神,被她揽住了胳膊。
校服面料是化纤的,前一秒还有夜风吹过皮肤,后一秒就被校服袖子闷住了。
陈一天呼吸一窒,硬着头皮走了几步,就把胳膊抽走了。
“大热天的,离我远点儿。”
于乔没在意,继续挽着nainai侃演出的事。
※※※※※※※
于乔升入了一所臭名昭著的初中。
这一次,于乔的妈轻敌了。她在江苏开着小印刷作坊,时不常儿地打个电话,无非问问于乔的身体情况,nainai、陈一天和于乔三人生活平稳,她的问安电话都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