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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今日当值的御林军中的一队。奉左统领之命前来守护出宫的帝王。
荷珠先前双手被缚在身后跪了那么久,已然全身都麻了。骤然被松开束缚,她跪立不稳身子晃了晃就要往旁边倒去。好在多年在宫中的生活让她心中始终记着礼仪规矩,饶是现在身上难受得紧,已然努力坚持着先前的样子。
“说说看。”洪熙帝对荷珠说道:“你给朕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了这一步,荷珠已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她知道,刚才发生那一幕的时候皇上定然就在外头,而且早已控制住了局面。不然的话,为何帝王到来、国公爷到来,外头却没有半点儿的声响?
“草民小时候,”已然出了宫自然不再是宫中婢子了,荷珠改了自称。她嗓子有些发堵,不过说话的字句尚算清晰,“家里来了人,说是要让我学学规矩,长大了好有大作为。”
话一开了头,就容易许多。她将自己如何被安排进宫尽数讲来。
重老太太全身冒着冷汗,头上聚集的水珠子都顺着鬓边往下流了。她不愿自己这样子被人发现,就抬了袖子悄悄去擦。在这瞬间的功夫抬头看了眼,她这才惊讶的发现执笔太监竟然也来了,此刻正一手拿着一本册子一手执笔在快速书写。
“……嗯。”待到荷珠将事情说了,洪熙帝目光沉沉的看向了梁氏,“你说。”
梁氏知道洪熙帝问的是她在宫中安插人手之事。
荷珠既然已经暴露,再遮掩反倒会给梁家带来更大的祸事。倒是不如尽数招了,或许皇上看在重老太太心思恶毒、梁家心善并未杀人的份上,可以从轻处置。
更何况皇上既然将先前她们在屋里说过的话尽数听了去,她也没甚好遮掩的了。
“回陛下,梁家此举实属无奈。老太太想要置人于死地,寻了梁家帮忙。她想杀人,梁家却不想,因此费尽心思将人保了下来。”
梁氏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可是说出话后才发现声音打颤的厉害,还不如荷珠的话语来的清晰,她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讲了后,而后道:“老太太让梁家帮她做事,梁家既是听了老太太的,也得自己留条保命的后路。不然万一哪天老太太想要翻脸不认人,也好提前有个风声、可以想好退路。”
梁氏虽然心慌,可脑子尚还清楚。她这话说的巧妙。一来,她字字句句里说到的都是“梁家”,而不是她一个人,那么这事儿就将梁大将军也牵扯了进去。不管怎么样,梁大将军战功在那里,轻易不能抹去。即便皇上要处置她们,也需得仔细考虑下。
再者,她将过错都推给了重老太太一个人,并不牵连到皇后娘娘头上。这样的话,倘若皇上不愿皇后有什么闪失,可以只处置重老太太一个人。且,她心存侥幸的想着,如果皇上看出她对皇后的善意,或许还能减轻对两家的惩处。
梁氏说完后就静等着皇上对说出几句点评之语,谁曾想洪熙帝竟是只字不提她话语中的内容,只转而去问重老太太:“她的话你都听见了,你怎么说。”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语气不重,声量也不高。可是奇怪得很,梁氏从中却是听出了雷霆震怒。好似在那平淡无奇的话语下,蕴藏着无法表述的巨大痛苦和愤怒。
……这不该啊。
梁氏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洪熙帝的眼神逼视下,重老太太全身抖若筛糠。她一个字儿也不敢多说,只跪着不住的磕头,再磕头。砰砰砰的声响在屋子里回荡,一下接着一下,没有止歇。
看到地面上泛起了红,显然是头被磕破流了血,洪熙帝依然没有说什么。
周公公赶忙走到洪熙帝的跟前,悄声提醒道:“皇上,血流了不少了。”
再磕下去,人怕是要废了。
洪熙帝依然没有说话,甚至于任何的表情变化,只冷眼看着地上那个不住狠命叩头老妪,神情漠然的仿佛那不住以头抢地的不是人,而是个毫无生命的东西。
甚至于连东西都算不上。
周公公再不敢多言,只能退到一旁静静等着。
许久后,当那一块地周遭的一片也已经被鲜血染红,重老太太不知是体力不支亦或者是血流多了头晕所致歪倒在旁昏迷后,洪熙帝方才开了口,“来人,泼醒。”
这话中透着无尽的寒意,饶是一心巴望着重老太太没有好下场的梁氏,听了后也不由得愣了愣。
很快一盆水就被端了进来。这水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虽然如今天气热了,可是深处的井水也依然寒凉。
洪熙帝指了指昏倒的重老太太,端着水盆的御林军就抬手将水泼了上去。
一盆过后重老太太竟是没醒。
洪熙帝再点了三个和先前那人一同去打水,第二次四盆凉水同时泼下,重老太太方才悠悠转醒。
刚开始她头昏沉沉的有些不太清醒,待到浑身打了个冷战后方才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身处于什么境地、面对着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