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虚灵恢复素日淡漠神情,他伸出手拂了拂她的鬓角,轻而易举地将话题转移,试图哄她入睡。
她睁着眼不肯睡,“卫深,我来你这,你怕不怕?”
他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轻声道:“这里没有宫人,全是我从寺里带来的僧人,你安心入寝,不会有人闯进来。”
她有意捉弄他:“要是有人闯进来了怎么办?你会为我开杀戒吗?”
他含笑不语,抚上她的眼角,遮住她的眼睛:“快睡罢,不然一会脑袋又疼了。”
她趴在他腿上睡了一会。
没睡多久,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等她睡醒,前来听讲经文的宫妃们正好回来,她从里殿而出,混入人群中,重新坐回原本的位子上。
又坐了一下午。
他在上头讲经,目不斜视,余光瞥见她歪在人群里,一双桃花眼又黑又亮,紧紧地凝在他身上。
她哪里是来听经的,她是来看他的。
清心寡欲的主持忽地退到一旁,让其他人代替继续。众人纳闷,好端端地,主持怎么不开口讲经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一连三日,皇帝每每去朝华殿,都寻不到人,宫人们的答复只有一个:“昭仪娘娘去听经文了。”
宫妃们喜欢听经文,乃是情理之中。皇帝心里有事,坐不住,最终还是跑去专做讲经之用的大成殿寻人。
彼时讲经刚好结束,其他人渐渐散去,皇帝刚到,便见云寐手里拿一卷经文,神情认真地向新主持寻求解惑。
皇帝没有多想,牵起云寐便往外面去,云寐皱眉,不太高兴:“皇上,臣妾还没和虚灵师父说完话呢。”
皇帝:“过几日朕让他到你殿里,你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他心里埋了事,不太踏实,必须现在嘱咐她:“这些日子你别乱跑,好好地在宫里待着,无论是谁邀你前去,都不要去。”他想了想,加了句:“尤其是母后的传召,你绝对不能应。”
她问:“为什么呀?”
皇帝神情Yin郁。
他隐隐察觉母亲要做什么,他的母亲早已疯魔,无论她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觉得稀奇。
他从来没有反抗过他的母亲,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当上太子做上皇帝,全是拣来的好运。后宫前朝皆被人把持住,他自己的意愿早就不重要,他胆子小的很,不敢做肆无忌惮的昏君,只能颤颤巍巍地周旋平衡。
他唯一能放开手去做的,就是选个喜欢的女人陪在自己身边。
皇帝牵起云寐的手,“云昭仪,你听朕的话,在太后离宫之前,一定要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宫里。”
云寐待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小心谨慎,她度量了他的心,最大限度地在他心中游来游去。她的不满写在脸上,皇帝视而不见,哄她:“朕抱你回去。”
大庭广众之下,他不顾身份,拦腰将她抱起。云寐哼一声趴他怀里,视线却是对着大成殿的殿门口。
皇帝看不见她的小动作,自然也就不知道,此时他的宠妃正笑着朝殿门口的主持招了招手。
虚灵呆呆地站了一会,日头烈得很,晒得他两眼发昏。
皇帝的猜想果然成真。
太后确实对云寐动了心思。她传人入宫做法事,本就是为了借僧人之口警告云家姐妹,后来无意中窥见云寐的美貌,她便立马换了主意。
这位云家小女儿,向来不受云成的喜欢,虽然后来疑似攀上萧衢,但萧衢定是瞧着她能魅惑皇帝,所以才愿做她的靠山。像萧衢这样的人,无利不起早,如果云寐不再是宠妃,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那么久而久之,萧衢自然不会再帮衬她。
一个没有靠山的宫妃,就算意外失踪,也不会有人疑心。
太后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横竖皇帝不会忤逆她的心意。
接下来第一步,便是要让云寐背上祸乱后宫之名。当然了,不能由李家人出面,得找个无懈可击的人来做这件事。
虚灵是新主持,又是前朝太子的独子,她这个太后想让他做点什么说点什么,轻而易举。他若拒绝,她便可以扣他一个谋逆的罪名。
太后将虚灵传来跟前,同他嘱咐一番,将其中利害一一道来,软硬兼施。
虚灵没说话。
太后:“只要于后日朝会讲经打卦时指着朝华殿的方向,说一句妖气横生国有大难就行。”
虚灵问:“非说不可吗?”
太后:“非说不可。”
虚灵不再拒绝,应下:“好。”
等后日朝会时间一到,千幡万经,朝臣们往两旁自动让开,虚灵身着袈裟,坐于莲花座上。
太后端正而坐,等着虚灵的预兆之语。
虚灵的声音如玉珠般落下:“妖气横生,国有大难。”
众臣喧哗。
立刻有人问:“妖在何处?”
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