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胸下划开的小口子处就缓缓流出黑色的毒血。
男人微微蹙眉,似有些诧异,而后又很快恢复平静,语气带笑,尾调缓缓,
“这便好了?”
程知意这下多看了他一眼。
他中的是鹤管毒,排出时六腑剧痛,筋骨犹如震碎,便是连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都要疼的哭爹喊娘,他却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仿佛没有痛觉。
不过和自己无关。
她收好自己的针,站起来,
“再有三天,等毒血排尽,就可以开始调养了。两月之后,便能恢复大半。”
“两月。”
他漫不经心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笑容懒散,尽管唇色苍白,却越发显得昳丽,声音似哑非哑,撩人的很,
“程姑娘你慢慢来,霍某不着急。”
程知意并没有看他,收拾好医具之后,便转身打算离开,
“等我治好了你,希望你也不要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救命之恩,自然不敢忘。”
他勾唇,
“只是不知为何程姑娘非要进我尘天门,若是有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霍某作为尘天弟子,也断然不能答应姑娘。”
“你放心,我说了,只找林景见一人,待他履行婚约,我只会带人离去。”
“可若是他不肯呢。”
霍星朝轻笑一声,懒洋洋地撑起来,墨发滑落在胸口,色彩对比强烈到让人着迷,
“很多时候,男人不赴你的约,不是不能,而是不愿。若他不肯履行跟你的婚约,早已有了美娇娘,你又该如何?”
白衣姑娘迈过门槛,转身关门,表情依旧淡淡的,语气也平静,
“那我自会杀了他。”
......
门被吱呀关上,留下一室静谧。
翠竹青绿,耳旁偶还可听见鸟鸣。
霍星朝勾勾唇,又懒洋洋地倚回了床上。
一旁的琴架上摆了张七弦琴,连珠式,琴底面为杉木斫,桐木纳音,紫檀岳尾。
是一把好琴。
琴下还有三个秀雅的小字:程知意。
——程知意。
知意知意。
不知情从何处起,蓦然已是千金意。
......
.
看过吗。
里面的何红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为他疯魔为他赤诚,为他忍受万蛇噬身,而后容貌尽毁,尊严尽失。
但最后,依然被弃若敝屣,就连想把那个男人挫骨扬灰也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而程知意,就是这样一位“何红药”。
她本是翠竹林里医圣唯一的亲传弟子,自小在人迹罕至的竹林里长大,性子虽冷,却也澄澈。
那天,她救了一个误闯进林的剑客。
他说他叫林景见。
竹林三景,见之难忘的景见。
她问他是哪三景。
他说,翠竹,鸣琴,还有知意。
......
医圣去世之前,给他们两个订下了婚约,程知意葬了师父,就看见林景见愧疚的双眸。
他说,知意,我要去报仇。
尘天门的教主杀害了我满门,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等我报完了仇,我便回来娶你。
她应了,可是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只言片语也未捎回来过。
程知意决定去找他。
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他,却只换来一句——知意,对不起,我已有了心上人。
他不爱你。
你再好,或者你再好,都和他没关系。
伤害你的人,对你说的最不值钱的话,就是对不起。
对你不起。
后来她才知道,打从一开始,林景见误入竹林,就是一个骗局,他费尽心思,只是想要医圣手里的那本毒谱而已。
所有的情意绵绵,为难与愧疚,都只不过是他对自己演的一场戏。
她看着他为了心上人赴汤蹈火,却始终不被人家放在眼里,人家心心念念的,都只有他恨之入骨的那个仇人。
在他终于配好毒药,就要毒死尘天门的教主时,程知意先弄死了他。
她第一次笑得那么明艳,
“林景见,你知道吗,早在我第一次救你的时候,就给你下了毒。三年服一次解药,否则立刻经脉尽断,血流而亡。”
“其实我一开始来找你,只是来给你送解药而已,不过现在,我不想给你了。”
林景见看着她,突然嘲讽地勾起唇角,
“你不是说有多爱我,怨我骗你,到头来,你也从未信过我。咱们俩,谁都不欠谁。”
“不,我曾经信你。非常信你。但是师父说,男人都是会背叛的,要我留个心眼。我没留,师父却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