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又是一片笑声,那声音也跟着笑起来,又用充满了爱意的语气说道:“我今天想唱一首歌,送给我的弟弟夏炎。我想对他说,别害怕,也别退缩,难过的时候要懂得努力坚持下去,你还有爸爸,还有我,还有这么多爱你的人。我知道夏炎他现在一定还听不懂这些。不过我们今天的表演会录下来,我想也许未来当他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的时候,能看到这段影像,知道我还在这里支持他、为他加油,这样就好了。一首,送给我的弟弟,也送给在座各位和你们心中最关切的人。”
夏炎转过身来,望着电视里的人,听着他饱含着最深的爱和祝愿所唱出的旋律,一曲终了,才怔怔地吐出一句:“韬哥……”
韩竟低着头,听夏炎叫出了夏韬的名字,便漠然问道:“……你之前看过这段视频吗?”
“从来没有……”夏炎的眼睛仍盯着电视屏幕上的人,语气充满了深深的怀念,“从来没看过,这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曾经还有过这样的事……”
韩竟给了夏炎十几秒钟,让他沉浸在对夏韬的想念里。他现在已经对“夏韬”这个名字抵触到了极点,这样做纯粹是出于体贴的习惯。他也只等了一小会,又道:“你之前跟我说过,8岁以前一直不会说话。现在看来,倒不是不会说话,至少还会说个‘韬’字。”
夏炎这才发现韩竟情绪不对,猛地回过头来,解释道:“说实话,我记不太清楚当时的状况了……以我的记忆,确实是从没说过一句话的,我现在还时常在为没能在韬哥生前叫他一声‘哥哥’感到愧疚。但如果这视频上说的是真的……那我也可以少些遗憾了。”
他走到韩竟面前,略有些无奈地微笑着,“韬哥都去世这么久了,你在吃他的醋吗?”
韩竟死死盯着夏炎看了许久。他本以为夏炎会害怕,会惊惶,会想尽一切办法掩饰他与夏韬的关系,却怎么也没想到,夏炎竟是这样坦坦荡荡地承认了下来。
他垂下视线,再开口时声音格外艰涩:“你——当时在玉龙山的缆车上,听我给你唱歌的时候,看到的人究竟是谁?……是我吗?”
夏炎沉默了一会,在韩竟膝边半跪下来,望着他的眼神那么恳切而真诚。“韩竟,我不会对你说谎。我确实在你身上,看到过哥哥的影子。”
那时韩竟竟像是如释重负那般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呼吸都是一片shi热,就像是大哭过一场。
——对了,这样就都说得通了,这样才对……
然而他一滴眼泪都没掉。
“——那么,会愿意信任我、接受我,也是因为我身上有夏韬的影子?你喜欢我,追我,为我做那么多的事,也是因为把我当成了夏韬?在你眼里,曾经看到过我吗?”
韩竟的语气已经非常尖锐了,但夏炎却并不介怀,仍是那样安静而诚恳地望着他。片刻之后,孩子缓慢地低下头去,肩膀微微抖了两下。
“我该怎么说呢……我对韬哥唯一的记忆,就是他唱的这首歌。十二年前夏宫的火灾我也在现场,韬哥是为了救我……才会死的。可他在临死之前,还在想着安慰我,为我唱了这首。我一出生就夺走了母亲的生命,现在又害死了自己的哥哥,长久以来,那种负罪感几乎把我压垮。我拼命地去迎合别人对我的期许、活成更积极阳光的样子,因为不想对不起哥哥所付出的牺牲。然而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从没给我带来我片刻的轻松和快慰。”
他像是轻叹了口气,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那天在玉龙山的缆车上,你也唱了这首歌,你的歌声跟我记忆里的重合在一起。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真的在想,这是不是哥哥想要告诉我,做到这么多已经够了,以后可以不用再为他的离去而内疚,可以稍微放松一点,稍微追寻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快乐。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真的在想,如果人死之后有灵魂,那么也许是哥哥借用了你的身份,回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你不会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是在玉龙山索道的缆车上,才第一次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
“从那以后,在我眼里,你成了那样特别的存在。跟你呆在一起就会格外开心,看到你就禁不住想让你高兴,想看你笑,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跟你分享。压抑了太久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开始不顾一切地对你好,那种感觉就像吸毒一样,做过之后,我自己会感到其他任何时候都从未有过的愉悦和快乐。我后来才明白,这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哪里有那么复杂?”
夏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将额头轻轻抵在韩竟膝上。
“你问我看到的人是谁——当然是你啊。我承认,我最初曾在你身上看到过韬哥的影子。可那之后,每一分钟,每一秒钟,每一个瞬间,我眼中注视的人都是你。我爱的人名叫韩竟,这一点我绝不会弄错。”
夏炎之前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异常艰难,只有最后这一句,语气是格外轻松而坚定的。他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会,仿佛确信那般地抬起头望着韩竟,视线澄澈而温暖,一如既往。
韩竟也在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