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都在卧床休息。小瑾来了他当然高兴,加上华夏的官司终于判下来了,更是期待已久的好消息。夏炎Jing神好,恢复得也很顺利。
不过再多好事挡不住韩竟不在。他去问周礼,周礼不愿对他说谎,只像往常一样在他头发上揉了揉,叫他别再问了。
夏炎一向善解人意,怎么可能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没刨根问底,也没闹情绪,只是第二天又问了一次,“韩竟去哪了?”
这个问题夏炎每天都会提起,每天都只换来周礼一个歉疚的表情。直到第六天,周礼才把韩竟那封信交给他。信就写在医院那种很薄的信纸上,好多句子写了划划了又写,整张纸都揉得皱巴巴的。
夏炎拿在手里,恍惚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点一点仔细展平。
“夏炎:
记得之前在东海的时候,你问过我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么。确实还有一件。请相信我并非刻意的隐瞒,只是我至今仍不知该如何向你开口,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又怎么能让你相信那不是一场睡昏了头的梦魇?
我曾经经历过距今七年以后的未来。那未来里没有你,只有太多的野心、Yin谋、背叛和狠毒的诡计。那时的我天真到了底,对这一切全无防备,最终被我最信任的人陷害致死。
然而我在死后,却又能因为某种违背科学的原因再次回来。我并不在乎那原因究竟是什么,只当这是上苍眷顾,想要背叛我的人付出代价。复仇的念头支撑着我一路走到这里,想要查清那件事的真相,想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地位、名誉、财富……
现在这一切都实现了,比我想象的来得还要快得多得多,可我却并未体会到一丝欢喜。曾经我输得那样彻底。我以自己一无所有的卑微,只身去挑战那些强大的敌人们。我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却一度甚至触碰不到那个世界的边缘。我不是不自量力的人,我以为,我花了十年输掉的一切,如今想要再夺回来,大概也要十年,二十年,或许是一辈子。甚至我仍不免失败的宿命,但只要不致如从前那样一败涂地,于我而言,已是值得宽慰的事。
这种半是谨慎半是胆怯的悲观占据了我的全部思想,以致我几乎没有一次,鼓起勇气去设想那以后的事。我的一切付出,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离那些人更近一点,离真相更近一点。都是出于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有朝一日立于顶点,让他们不得不仰视的偏执。我不知道除去这种偏执我还剩下什么,除去这种偏执,这里是否还能有一个韩竟存在。如今一切的终结来得这样快,我的心中,就只能感到一种淹没万物的绝望和空虚。
不过——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合适——如果说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还有一丝光亮的话,那就是你,我在巨大的绝望之后寻得的最终解脱。我唯一的成就,不是演电影,不是得奖,不是唱歌出专辑,签约拍广告赚大笔的代言费,甚至不是把曾经愚弄我的人成功拖进泥潭——相信我,那种感觉让我觉得恶心,仿佛我成了他们的同类……或许事实如此吧,谁知道。
可我始终庆幸,我还做了那么一件好事,那么一件值得自豪的事,那就是在这场风暴中遇到了你,保护了你。尽管这可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也许我的存在,反而给你增添了更多的困扰和烦恼,甚至屡次给你带来危险——请允许我为这些真诚地说句抱歉。然而每次想到与你的相遇,我都觉得,那该是我这一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事。
你的姐姐问过我是以什么身份留在你身边的,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是以什么身份陪着你到现在的,又该以什么身份陪你继续走下去?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继续留在你身边呢?没有我的话,你会减少许多麻烦吧?你这么好,该有一位阳光善良的女孩子,陪伴着你,去经历你的一生中那些即将到来的更美好的事。连我都会禁不住地向往那个场景,连我都觉得,这样才更般配。
所以,我想,现在该是我离开你的时候了。如果说曾经的你还欠缺阅历和沉着,这半年以来的太多事都能让我相信,以后即便只有你自己,也能够把所有事情处理得很好。该是我离开你的时候了。我会一并带走你生命中的最后一片黑暗,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再见,我的小孩。感谢你在这段绝望的旅程中,用你的乐观善良温暖了我。我会把与你在一起的日子,当做一生的宝物,永远珍藏。
但请你忘了我吧。如果我曾经让你失望、痛苦、难过,请以你一贯的温柔,宽容我的过错,忘记我所带给你的一切不快,别用我的错误,去惩罚你自己。
如果,我也曾带给你一点点快乐,一点点坚强,一点点积极向上的情绪——如果这一点点,够我向你换取一个愿望——我希望你能忘了我,永远别再想起你的生命中有过韩竟这个人。然后,去过那种真正属于你的生活。
再见,我的小孩。
我爱过你。
祝你幸福。
韩竟”
信的最后几行被水晕了大片,夏炎不知道那是不是韩竟的泪。
第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