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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时候,方慧来转了一圈,不过留的时候不长,王氏见这里忙着,呆一会就把她拉走了。
下午时,方寒霄来了。
他来是要说回门的事,依着正常礼仪,明天他该带着莹月回徐家去了,但他不想去,方老伯爷理解他的心情,不过还是劝了他两句:“你就去!去了替我把徐怀英臭骂一顿,哼!”
方寒霄无语看他一眼,把方老伯爷看醒过了神:“哦——你骂不了人。”
用纸写出的骂辞哪如破口骂出的痛快。
方老伯爷很遗憾,又哼了一声:“跑不了他,等我能下床了,亲自去骂他!”
方寒霄只是听着,没什么反应。
方老伯爷想起又催了他一句:“你不去就不去,就说你媳妇要养伤,谅徐家也没胆跟你挑这个理。你现跟你媳妇去说一声罢。”
总窝在静德院里,跟他这个老头子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他可吊着一口气等着抱重孙子呢。
方寒霄先想叫个下人去说,但方老伯爷不依,撑着跟他唠叨,他被催不过,想想走一趟也无妨,便起身去了。
进了新房院落,只见正房门窗皆是敞开着,丫头里外进出地忙碌。
推开的窗扇下从别处新抬来了一个台案,莹月面窗而坐,脸庞半垂,嘴角含着春风般的笑意,美滋滋地用着他的笔,铺着他送来的宣纸,悬腕往上面写着什么。
方寒霄:……
她倒是会挑,一挑就挑中了他最常用的那支。
第24章 第24章
方寒霄收回目光,从敞开的房门走了进去。
为了便于收拾东西,外面待客的堂屋及莹月所在的里间两处帘子此时也都是挑起的,内里摆设一览无余。
丫头见到他,蹲身行礼:“大爷。”
方寒霄站在里间门口处往里打量,这屋子要说变化不是非常大,除了窗下多出的那个台案以外,别的家具都仍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妆台上多了妆奁,架子上多了布巾,桌面上多了花瓶,那座紫檀拦架格里,整整齐齐地摞上了两排半的书。
便是这两排多的书一放,整间新房的气质跟着变了。
帘子,床帐,被褥,窗上贴的窗花,所见满眼的喜庆大红都被压得“沉”了下来,不再如原先那般喧嚣耀目。
方寒霄默然,他忽然有一点领悟方老伯爷为什么在那么早之前就毫不犹豫地替他同徐家定下亲事了。
这新房里摆的书籍不算多,打眼一眼且许多是旧书,但却远比方老伯爷自己那间养病的静室更有书香——那遍布四壁的书画挂得再多,是给别人看的,为着彰显主人的雅致气度,可是莹月所在的窗边那一角,样样是为着她自己来的,她看书写字,自然家常如此,并不冲别人发出什么讯息,但踏入这间屋子,主人读不读书,自动就让人感觉得到。
这是徐家作为真正诗礼人家的底蕴——哪怕是限于徐老尚书还在的那个徐家,这种底蕴不是武将出身的方老伯爷摆一屋子书画能摆出来的,方老伯爷钦羡徐家门第,为此早早将孙辈亲事定下,实在是有他的道理。
所以方寒霄在这一点上说不怨他,是真的不怨,方家有世袭爵位,然而历代毕竟只能传子孙一人,其余子孙的功业仍需要自己去赚,武道艰险,若能多辟一道文路,子孙们就多一个出路,至于半途出了岔子,那不是方老伯爷的过错。
这时,玉簪立在莹月旁边正报着:“红漆木桶——”
莹月蘸墨写着,听不见她的下文,催道:“几个?”
玉簪小而飞快地说道:“两个。”跟着向方寒霄行礼,“大爷来了。”
莹月笔一顿,旋即加快速度把数量填上了,把笔在笔架上小心放好,转回身来站起。
她穿着淡粉色的衫子——这是她旧衣物里最接近新妇适宜穿的颜色了,梳着回心髻,这发髻是以额前发分股盘结出一个回心置于头前,余下的头发总梳成一个发髻,饰各色钗簪以点缀。本该很显妇人风韵,不知怎的梳到莹月头上,配上她稚秀的五官,额前绕出的那个回心一点妩媚不见,倒是显出了十分俏皮,她清澈的眼神一眨,清灵灵的。
方寒霄点了下头,走过去,拿起她放下的笔,眼神顺便扫了一眼她正在写的那张宣纸。
铜插香炉一个——
红漆木桶两个——
……
什么东西。
莹月见到他看了,伸手把纸往旁边藏了藏,有点讪讪地道:“窝的嫁妆。”
她本没想解释,但方寒霄那一瞬的眼神很奇怪,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她不得不说了一下。
她的感觉没错,方寒霄确实在奇怪。
他入眼先见到的是一笔略熟悉的利落的字,那回莹月找着他跟他笔谈情急之时露过一回,因不似闺阁手笔,所以他记住了,眼下又再见到,这样的笔迹,书着文章诗词才算匹配,结果她写的是什么——香炉木桶?
不过,她写这些东西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