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星诚觉得纳罕,但见他面色全无勉强,便也不相强,笑道:“那好。”
就领着他一道出去。
岑永春不是个很有耐性的人,百无聊赖,已经在花厅里转悠起来了。
终于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一转头,眼神一亮,忙从椅子背后转出来,扬声道:“——寒霄,你怎么也在这里?”
于星诚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意本已摆到了面上,顿时卡住了一下,心内惊讶又好奇起来——这是怎么个意思?
仇人相见,分外亲热?
岑永春居然都不来向他见礼,而是先把注意力放到方寒霄身上去了。
他转脸去看跟在他身边一步之遥的方寒霄,方寒霄目光微微一转,含着奇特的笑意与他碰了一下,然后才看向岑永春,随意地点了下头。
岑永春没看出来他们之间打的短暂机锋,哈哈着笑了出来:“你也是来见于世叔的?这可是巧了!”
他话中就含上了两分优越感,“你是有什么事请于世叔帮忙吗?真是,你为何不来找我,我们也是亲戚,你很不用跟我见外。”
他有这个念头也不奇怪,一样的姻亲,他要不是岑夫人催着,才不会主动来拜访于星诚,方寒霄却是主动就来了,还这么七早八早地,多半是有事相求,就是没事,那也是借着拐弯亲来攀关系来。
于星诚眼中Jing光一闪——以他巡过大江南北的阅历,岑永春这点浅薄心思完全瞒不过他,联系方寒霄先前那一句,再听岑永春这一句,他对这对诡异连襟间的状况已经是了然于心了。
这时候,岑永春发挥完优越感,才想起来向他行礼问安。
于星诚目光复杂地打量了他两眼,尚宣的妹妹弃美玉而攀附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知该怒其不争好,还是说一句人各有志好。
“世侄不必多礼。”
于星诚抬手让他起来,手放下来的时候,乘着岑永春转身,就势拍了拍方寒霄的手臂。
方寒霄感觉到了他的安慰之意,他笑了笑,摇头。
于星诚大概是觉得他忍辱负重了,不过,没有,真的没有。
他很自如地进去,待于星诚坐下后,也在下首寻个位置坐了。
岑永春想不起来要回避他,徐家已经说了于星诚为何会参隆昌侯的缘故,岑永春个人觉得很有道理,岑夫人再把探话的任务交给他,他就没当回事。
并且吧,他也不具备从于星诚这等人嘴里探到话的能力。
两句话一过,他没探到于星诚的,反而是于星诚把他的来意探出来了。
知道了来意,底下于星诚就顺着他想听的说了——总之是个误会,大可不必担心。
岑永春就真的不担心了,然后想起来自己的另一个来意,道:“于世叔,月中时我祖父要做七十的寿辰,母亲叮嘱我邀请您一声,回头家里会正式送帖子来。”
于星诚笑道:“是吗?那要祝老侯爷寿比南山了,不过,我不方便去露面,世侄替我和侯夫人致声歉罢。”
岑永春追问道:“哪里不方便?”
真是个朽木。于星诚无奈,提醒他:“我才参过令尊,转头又去贵府赴宴,传到皇上耳朵里,算是怎么回事呢?这个嫌疑是需要避一避的。”
岑永春才恍然大悟:“对,对,世叔说得有理。”
他倒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他懒得动这个脑筋,别人不说,他也就不知道。
转头去向方寒霄道:“你可必须得来啊,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
方寒霄听了,暂没给出回应,面上似有犹豫之色,岑永春忙道:“别找借口,你不来,我去你家找你去!”
方寒霄只得点了头。
岑永春这才满意了,他在这里呆得本来没有意思,当下觉得任务完成,就站起来要告辞了。
于星诚忍耐着叫人送他。
岑永春前脚出了花厅,于星诚掩着嘴,一声忍笑的咳嗽就出来了:“怪道你说有缘故。”
可不是有,岑家这位世子爷,简直是上赶着往方寒霄手心里蹦,拦都拦不住。
他之前为什么不在弹章里写明隆昌侯与潞王勾结的实据,就是因为没有嘛,在这一点上,他没有欺骗岑永春。而如今看,这实据很有可能就要着落在这位世子爷身上。
方寒霄拿过纸笔来,跟他就此又商谈了一会,于星诚边看边点头:“你小心行事。”
一时谈得差不多,方寒霄也该告辞了,于星诚亲自站起来送他,心内踌躇片刻,还是道:“镇海,替嫁给你的那位徐三姑娘,毕竟也是先老尚书之后,你——”
他想让方寒霄不要过于迁怒于她,但这句话不是很好出口,他不曾经历方寒霄的屈辱,空自要他宽恕未免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把话放得更婉转了一点,“日后寻个妥当地方安置她罢。”
他日大事做成,方寒霄绝不是今日地位,他不可能忍下真与这么个妻子共度一生,那么能放她一条生路,也算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