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凝望山顶,他活到现在也就见了皇帝要跪,其他人什么时候能让他跪过?更不要说是一路跪爬!
幽深的目光瞪着脚下之路,他紧握着拳头,若是舍下自己的尊严能换得拓跋轩影的性命,他……长吸一口气,拓跋日轩用力地将膝盖砸在地上,忍下心中的屈辱往山上爬去。他想到那个半妖也曾是妖中族长,为了自己舍弃了所有甘为下人,是不是那时的心情也如自己此刻一般,万般无奈,到底屈从?拓跋日轩低头嘲讽地笑着,原来这便是爱人的滋味,他既已沉沦,自然拼尽所有也要迎他归来!
待到拓跋日轩跪爬到山顶时,他已满身是汗,面色更加难看,双手双脚满是血泡,拓跋日轩对于流血并不在意,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尊严都被扔下了,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玄卿看着他真的爬上来也甚是满意,笑着点点头,对他态度冷漠地从地上爬起来也未对自己行礼并不在意,续笑道:“你的寿元本来已尽,是他强行将自己的百年寿命给了你,若要救他,需将你现在的寿命分他一半,从此与他共生死,你可……”
“拿去便是。”拓跋日轩不等玄卿“愿意”两字出口,便已开口,他本就愿意拿命换命,又和在乎这一半的寿命?
玄卿眉尾一挑,这个冷清的王爷这会倒是变成了痴情种,真是要感叹一下拓跋轩影多年痴恋总算也有了开花结果的一天。
“那便好。”玄卿引着拓跋日轩来到拓跋轩影的跟前,拉住他的右手腕,拿匕首划出了一道血口,又将拓跋轩影的左手拉过来同样划出一道口子,将两道口子交叠在一起。
伴着鲜血滴滴答答地流出,拓跋轩影冰冷的身子渐渐回暖,透明的脸庞也开始有了血色。拓跋日轩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便这样盯着拓跋轩影又有了呼吸,胸膛有了起伏,睫毛微颤,缓缓地张开了眼睛。他的眼里不自觉地起了shi意,他以为自己是不会哭的,即使那时候以为拓跋轩影已死,他满腔悲恸却是流不出半滴眼泪,可而今这半妖在自己的面前死而复生,再次变得鲜活起来,他的双眼便有些不争气起来。
“王爷?”拓跋轩影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可置信,他仿佛做了一个长梦一般,从梦中惊醒,便见到了眼中含着泪的拓跋日轩。
拓跋日轩自是觉得这样十分丢人,可他不愿意转身,就怕一个转身,眼前的半妖便再次消失了,紧紧握住那已经温暖的手,颤着声音道:“我许你叫我的名,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决不允许你死!”
“王爷?”拓跋轩影愈发觉得自己在梦里,那一双惯会斜睨傲视的眼此刻含着泪泛着情痴痴凝视着自己,仿若自己是这天下最值得珍惜的隗宝,此情此景唯他梦中可见。
“莫再叫我王爷了。”拓跋日轩有些狼狈地抹掉强忍着未掉下来的泪珠,舍弃自己的战场带着拓跋轩影踏入汉界时,他便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再不能回去了,此生或富贵却也只能远庙堂,本以为心有不甘,但是在拓跋轩影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却如释重负,原来登高位于他也不过尔尔。“莫再要我说第三遍,唤我的名。”
拓跋轩影怔怔地瞧着这样淡然处之的拓跋日轩,是他错过了什么吗?他以为自己与他是永别,却没有想到还能再见,更没有想到再见时的他,竟然全然变了模样,这样的柔情是他盼了多少年的?竟有些不自在起来,更是小心翼翼,只怕用些力气便破坏了这样的美好,“王……日轩,要知道我两颗晶体全失,即便被救活也与凡人无异,更怕是命不久矣……”
“那又如何?本……”拓跋日轩出口的“本王”二字吞回了一半,傲然笑道,“我就算不做王爷,暗地里的私产也足以锦衣玉食,你只管跟着我便是。你那个什么长老说了,我与你性命共享,我若是九十九,你便是九十九,你若是明日死,我便是明日死,总之,我决不许你再死在我的前头!”
尾声
拓跋雨渊自北城一役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拓跋日轩和拓跋轩影,有探子说曾经在汉地见过他们,也有说这几年异军突起的影庄庄主便是他的这位四皇兄,但他终究没能再见到他与他的那位侍卫长。
也不知道北城之战中发生了什么,拓跋日轩与拓跋轩影忽然消失,拓跋风扬又控制了匈奴军和部分鲜卑军攻到城下,而这些被控制的士兵又莫名其妙失了控在乱战中杀了拓跋风扬。随后,这一场由拓跋风扬而起的战争便停了下来,老皇帝驾崩,他作为新帝登基,终是如愿以偿,可是在不经意之间,他总会想起桀骜的四皇兄与那个谪仙的人,他以为拓跋日轩只要活着便会杀回来,却没料到是江湖不见,是为了那个谪仙之人吗?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他们拓跋一族或许非天生情种,可是若是面前站的是拓跋轩影,放弃权势隐于江湖,又有何不可?
几经酒醉梦回,拓跋雨渊总会梦到年少时为了一个男子的痴狂,只是年岁渐长,久居高位,再回首少年轻狂已是可笑。
直到十六年后,那个少年翩翩然走入鲜卑皇宫,搅乱一池春水,明明与他魂牵梦萦之人长得如此相似,那少年却说:“我叫拓跋珏,家父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