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吗?
姜焕璋一念至此,仿佛有一根尖利无比的钢针直扎入心、入脑。
春闱的状元,不是陈安邦,成了吕炎,听到这个消息那会儿,他也象现在这样,好象被人根尖利到能让人毁灭的钢针直刺入心,刺的他几乎当场崩溃。
状元是星宿转世,怎么会变了呢?除非天道变了。
是了,现在,就是天道变了。
姜焕璋低着头,拖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大相国寺外走。
他象个傻子一样,他还以为除了他回来了……噢,还有她,他以为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只除了他回来了,是了,他重又回到这风华正茂的时候,本身就是个因,或者果,或者因果皆有,她有回来了,她变了,她要毁了他,毁了姜家,她甚至不择手段……
姜焕璋步子停了,站在廊下,片刻,慢慢坐到栏杆上,跪了这么些天,他身体极其虚弱,这几步,他已经累了。
她竟然恨他。姜焕璋头抵着柱子,想到她恨他,心里竟然很平静,虽然他还是不觉得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要说有,就是张太太吧,可就算他当时尽了力,又能怎么样?她不过多苟延残喘些日子而已……当时,他怎么会突然生了那样的心?
姜焕璋眉头一点点往中间蹙,他当时怎么生了那样的心呢?姜焕璋一点点回想,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这些事,他不愿意记着,他希望早点忘的干干净净,有好些年,他真的忘了,现在回想,也是一片模糊,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是了,姜焕璋心头一跳,是她不够安份,她总挑唆着李氏这样那样,她甚至暗中抽调他姜府的银钱流水,她和李信越走越近……
姜焕璋越想心跳的越快,呻yin了一声,抬手按在胸口,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幸好,她及时死了!
她及时死了,想到这里,姜焕璋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冷的寒意。
他生了那样的心,是因为他怕了,他怕什么?那时候,他已经重权在握位列一品,他是天子最信任的重臣,他怕什么?他怎么会怕一个小小的商妇?
他怕什么?姜焕璋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又渗出一层,下意识的裹紧厚棉斗蓬,他怕什么?
姜焕璋慢慢抬起手,按在脸上。
文二爷做了李信的幕僚,不是因为李信,而是因为她,宁海是李家家奴,还有陶管事……还有很多,都是她的人……
她的人,和她的钱。
他那个时候是知道的吧,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忘了这些的?文二爷说过很多回……他没往心里去,是他不愿意听,听而不愿意闻,那个时候,他知道她已经没有退路,她无路可走,除了死,她死了,他也不怕了,那个时候。
从前,他忘了这些没什么,忘了就忘了,可他又回来了,他回来时……他回来的太匆忙了,来不及准备,他完全没有准备……
他跟他说,他只能从成亲那个月开始,他和她的命纠缠在一起,不能分开……
姜焕璋一下下往柱子上撞着头,他说的这些话……他都说的这样明白了,他怎么就充耳不闻呢?就象文二爷说过无数回的那些话,他习惯了从始至终把她忽略掉,他厌恶她,充满了铜臭和傲慢的女人……
…………
六月站在宁远正房廊下,身后两三步外站着两个一身市井打扮的男子,三个人都是浑身shi透,却仿佛一点也没感觉到。
六月心里忐忑无比,两个男子更是脸色苍白,眼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衣服shi透这样的小事,这会儿完全不在他们的感受之内。
上房的灯亮了,几乎和亮灯同时,上房门打开,大英打起帘子,招手示意六月等人进来。
六月在前,进了屋,看也没敢看散着头发,只披了件衣服的宁远,跪倒就磕头禀道:“回七爷,姜焕璋从大相国寺出来,回去绥宁伯府了。”
“他见到了?”宁远脱口问道。
“没,不是,是……不知道。”六月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回头看着两个男子吩咐道:“你们两个说吧,把经过仔细说给七爷听。”
“是。”两个男子眼里带着惊恐,“回七爷,小的两个当值,眼睛都没敢眨,先是雨小了,后来雨就停了,天上一丝云也没有,月光很亮,星光也很亮,小的两个正庆幸运气好,这样亮的月光,盯着起来十分清楚,可突然……”
说话的男子咽了口口水,“先是那芦棚周围好象有点模糊,很快,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起了大雾,雾浓的小的两人都看不到对方,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小的两个有错,事先没把环境摸清楚,当时不辨四周,不敢往前,也不敢往后,只好用耳朵听动静,没听到什么动静。
没多大会儿,雾就散了,姜长史坐在台阶上,目光呆滞,后来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出二十来步,象是走不动了,坐在栏杆上,低垂着头,坐了一刻钟略多一点时候,站起来,走回绥宁伯府了。”
男子一口气说完,恐惧纠结的看着宁远,他们经历的事,太诡异了,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要是七爷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