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仆犹豫踟蹰,因着方才之事尚心惊胆战,但最终还是小心翼翼进来探究竟。
“啊——”
尖叫声划破整座宵院。
屋内一具老躯从榻上摔下来,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丝毫没有动弹,时间仿若停滞了。
…………
整座杨府皆闹翻了。
珏院,内室。
杨钰沛体力不济躺在床榻上,面色极差。
蕊儿伺候得甚是周到,生怕主子有个好歹。
“把汤给我。”床榻上的杨钰沛淡淡道。
“是时候该用膳了。”蕊儿点头,转身去传膳,主子近来用膳积极,一心一意放在胎儿上。
杨钰沛眸微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纵使拼尽全力,九死一生,也要将孩儿平安诞下,故而她现在绝对不能倒下。
一顿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待残食撤下,洗漱过后,杨钰沛缓缓躺了回床榻上。
“二娘,大娘子来了。”蕊儿对床榻上的主子道。
杨钰沛未语,亦未动弹,全当耳旁风。
她瞧着主子并无反应,咬了咬下唇,悄悄退下。
蕊儿本想将杨寿雁拦下,奈何杨寿雁素来雷厉风行,径直走进内室。待走进内室,她瞧着床榻上之人,尔后回眸一记眼神,示意众人退下。
所有丫鬟遂缓缓退出,内室仅剩杨寿雁与杨钰沛二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长姐的曾经
“我知道你怨杨家。”
杨寿雁缓缓上前,在床榻沿边坐下,神色宁和。
床榻上的杨钰沛仰卧在床榻上,脸蛋却朝向另一边,眼睛微闭,并不回应她。
内室寂静无声,只有她们二人。
杨寿雁没奢望她能作回应,她微微垂下美艳的容颜,继续自顾自悠悠道:“我嫁给李炅之时,才十五岁,杨家唯有我一女。我听闻李炅的父亲江安王为人暴虐,我怕得不得了,总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子。直到成亲后才发现,李炅是一名文绉绉的文人,颇有文采,为人倜傥。”杨寿雁陷入回忆,嘴角难得流露出一丝发自肺腑的笑意,竟有丝丝甜意。
床榻上的杨钰沛未出声,内室很安静。
“二十一岁那年,李谌终于出生,我们一家三口过得非常幸福,访山寻水,好不惬意。我以为上天会让我与李炅白头偕老,在澧州幸福地慢慢老去,可是李谌才满周岁不久,武后开始夺权,纷纷诛杀李氏诸王,李炅也受了牵连。因着那时我还是杨家的唯一血脉,视我为掌上明珠的阿爹竟然悄悄逼迫李炅写和离书。我被阿爹强行带回了杨家,李炅被害,李谌被阿爹远送岭南。”
…………
“我出逃过,也寻过死,若不是杨家拿李谌威胁我,恐怕我早不会呆在杨家了。直至后来,阿爹把李谌接回来,条件是我必须嫁给胡郎,我迫不得已同意了。那年我二嫁人妇,你九岁,咱们的母亲去世。”
一抹苦笑浮现在美艳白皙的脸上,她瞥了杨钰沛的身影一眼,“你一定觉得阿爹冷落了阿娘吧?其实啊,他们一直是非常恩爱的夫妻。阿爹此生,真正只爱过的,只有咱们阿娘一人。”
一直背对着她的杨钰沛终于颤了颤,好似无意间听到了令她震惊的消息。
“阿爹被迫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无非是为了生下男丁。阿娘是将阿爹爱到骨子里的,她将杨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为了杨家,把自己的堂妹王婠也接进府为杨家传后……咱们的祖父临终之言,托付阿娘料理好杨家。阿娘未辜负祖父所托,将毕生心血都放在了杨家,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阿娘去世时,我答应她,会替她看好杨家,不会叫杨家就此没落……阿娘终究还是带着愧疚离开的,毕竟……阿爹为了她,除了王婠外,未让任何一个女人诞下杨家的骨rou。”
因着祖母的性子,杨家无论是哪个姨娘,若诞下子嗣杨府绝对再无阿娘的立足之处。
一直未出声的杨钰沛似被当头一棒,她转过头,满是不可思议地望着平静的长姐,“你是说……其他姨娘之所以没生孩子,是因着父亲对母亲……”
杨寿雁点点头,叹了口气,“若不是婼姨娘笑起来有几分像咱们母亲,你当阿爹凭何宠她?”
原来……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可以深情至此。
纵使那个男子如杨知庆冷漠。
祖母再厉害,眼神再犀利,也阻断不了父亲母亲心里的情谊。
呵!祖母当年斗赢了多少祖父的女人啊,却唯独败给了母亲,纵使她使过离间计、塞了无数女人给父亲……父亲对母亲是深爱,一颗真心又岂是离间计与女人能轻易撼动?
“父亲从塌上摔下来,怕是要瘫了。”杨寿雁淡淡道。
最终,杨钰沛缓缓地转过身,脸上的神色颇为复杂……
杨寿雁道,“此事的前因后果只有我一人知道。不怨你,不是你的错。也不是父亲的错。怪命吧,谁让我们都生在杨家。”
杨寿雁顿了顿,低头看了看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