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晋庆带着人来了就惩了一日的威风,他带来的人好吃好睡,连屋子都是热的,他这日笑骂了一句“滚你娘老子的”,就把这群人一分为几发,皆派了出去。
驻守梧州的就一千人。
这一千人还是他在最困难的冰山收过来的人,那里常年冰雪,一年四季,那些兵长年就身边的那几个人说话,说是有人说话,其实久了,那几个人都不愿意说话了。
驻守在忻朝最最北边的人其实也是最可怜的人,谢晋庆还想着往后隔个几年就把这些个能以一挡百,却可怜至极的人调出来,别让他们常年四季驻守冰城,然后为国为民死了,都没一个人知道他们。
不过,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也是最惜福,端着碗没有凉气的rou汤也能在寒风中笑得跟朵残不拉叽的花骨朵一样美的人也不多见,所以谢晋庆没怎么想就把冰山上的调过来的那一千兵将留了下来。
这是国家欠他们的,也是被他们守卫的生灵们欠他们的。
只是,最后为他们胃和身子着想的只是他的阿姐,也唯有他的阿姐。
别的人,谁管他们是死是活。
谢晋庆这日来,跟他阿姐说了他手下那一千来位留下的调卫兵的事,末了,他嘻嘻笑地道,“他们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路来就是有同为一个营的小兵死了他们都不掉泪的,连难过都得忍,多惨,你说要不要对他们好点?”
那是一些哭都不知道怎么哭的人。
谢慧齐知道弟弟在求情,她看着笑着就像春光降临人间的二郎,微笑着与他道,“那就吃饱睡好罢,你说怎样?”
谢晋庆笑着点头,叹息道,“能怎样?这样就好。”
他那些被国家大义征集起来的兵不知道这世间有妻有儿这种最大等的幸福,能吃饱睡好,就是他们觉得他们人生中最舒服的事情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这个国家,付出了他们最愚笨的力量,也就没多少人知道,为了边境的安宁,他们这些个心中有国有君有民的傻子,付出了一代又一代的所有的生命。
谢晋庆说罢,看着他阿姐笑着的笑脸上那烁烁眼睛上的泪光,他伸出手把她抱在了怀里,在她耳边笑着道,“我何其有幸,能让你一生都照顾我。”
他笑着说得坦荡,谢慧齐却因他的话笑着掉出了泪来。
她于这世道,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做的,说的,不过是她在乎的分寸之地——可她爱的男人,她照顾长大的弟弟们,她教育着让他们为这个国家要付出他们得到的尊荣与之相媲的责任的儿女,却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国家已经付出,会即将付出他们所有对君主与百姓的忠诚。
他们从知道道理的那天被教着为国为民,于是,他们在尚不知道责任的时候就这么做了。
他们赤诚,却最终还是会被世道辜负。
她除了更爱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二郎的到来让谢慧齐振奋了几天,但没几日年底就到了,小年一过,她就为祭拜先帝的事也忙碌了起来。
一切皆不出人所料,江南四州在不卖出粮食,短少棉被等物之后,梧州居然很难找到祭祀所用的蜡烛等物……
大忻所用的无非是喜事所用的红烛和丧事所用的白烛而已,只是,偌大个悟州,在腊月居然没两处店铺有白事所供的白烛,而京城到达梧州的运河因河流干涸,好十几个时日都没京城的船只到达梧州的事了。
只是在梧州城买是买不到了,但谢慧齐提前做了准备,那些祭拜所用的物什,她这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离祭拜长哀帝的日子不过就几日了,谢慧齐这晚跟齐君昀说道起这些日子那些不动声色的官员给他们使的绊子,脸上的笑意不断,眼却是冷的,“他们看来是铁了心想让我们国公府死了。”
她因连续一段时日的不快,把记录江南官员所有事宜的细册都搬到了台面上给他看,“他们甚至连帝台前的白幡布都不让我们在江南本地入,别说皇帝的贡布没有,就是我们自己出去找的那白布不是临时黄了,就是半途被黑了。”
谢慧齐说到这,口气极端的不好了起来,她看着一直都不动声色的国公爷非常直接地道,“他们这是毫不掩饰了罢?这是连先帝跟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罢?”
看这态势,岂止是翻天,他们是连皇帝都想反了。
“嗯,”她板起了脸,脸色都铁青不好看了起来,齐君昀伸出了手,把她的手抓在了手中捏了一下才淡道,“他们觉得我逼得急了。”
谢慧齐也是因此嘲讽地翘起了嘴角,这些人逼逼就露出原形了,都不知道是他们太过于胆大还是太过于厉害。
“你不是常与我说,兔子急了会咬人?”齐君昀淡道,“更何况,这四州的人,哪一个都不是兔子。”
“呵……”谢慧齐翘着嘴角,“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抓紧着时间想置我们于死地了?”
齐君昀轻“嗯”了一声,见她嘴间嘲意不断,眼睛看着她的脸一动不动地慢慢道,“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