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
她抹了把额角的几点chao汗,转念一想,突然觉得成斐没把她送回府中,其实…倒也算是稍稍给她留了些颜面。
她苏阆平时好歹也是打架能手一枚,没的竟然栽到一个舞姬手里,还中了不明不白的脏药落成这个模样,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叫成斐撞上还不够,再让旁人晓得了以后她这张脸还怎么见太阳?
苏阆自我开解得偿,心下不觉松快些许,停下步子时才发觉已经到了自家后头,平日不常用的后门闭的死紧。
这要是再绕到前头去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她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后院墙,拍拍手纵身一跃,成功扳住墙头,翻了过去。墙上枯黄藤蔓窸窣两声,苏阆脚尖点地,人已在府中。
苏阆甚满意的挑了挑眉梢,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荞荞还在树下翘首等着,不妨后肩突然被拍了一巴掌,吓了一跳,忙回过头,眼睛正撞上苏阆的脸,又惊又喜,睁大眼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阆随手拽了颗海棠果子:“就刚刚。”
荞荞猜到她是嫌麻烦又翻墙了,无言撇撇嘴角,又不放心的打量了她两眼,也没看出来少了几根头发,心里悬着的石头方落了下去,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却意外似的顿了顿:“小姐…你的耳朵怎么这样红?”
苏阆一愣,抬手摸了摸耳垂:“有吗?”
荞荞看着她,蓦地噗嗤一笑:“桃红桃红的。”
苏阆藏在胸膛里的那颗血rou怦咚怦咚跳起来,竟有些心虚,眼中闪烁两下,抬手掩住唇际咳了几声,边往后走边道:“我要去沐浴了,你…你去找人备水来。”言罢闪身到树后,径直朝自己朝自己房间的方向溜之大吉。
她此番一早晨里捂着脸跑了两趟,真是从所未有的狼狈。
苏阆披着张男人皮在华月楼漏了相,被封策训了一顿,然终究安排给这俩兄妹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活计,倒不会耽误什么大事,便也这么过了。可海香阁端的跑了三千两银子,也没见弄出什么大动静来,生意还是那么做着,一应热闹。
苏阆揣度着,兴许这就是富豪的修行和涵养。
冬气将至,一日日的渐渐寒凉起来,苏阆在府里颓废了一些时候,长至节的前几天终于被荞荞缠磨着出了房门。
院里的海棠枝叶落尽,枝杈上落了几只寒雀,倒着苍白的云天,似白纸墨痕上洒落的几颗黑点,无端添了许多萧条,苏阆拢了拢荞荞带着的狐毛风帽:“这干冷的天,出去作甚?还不如在屋里烤着炭盆暖和暖和。”
荞荞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掩在唇边的风毛轻轻抖动:“醉茗楼里新来了个说书先生,听说嘴皮子可溜了,横竖这几日佐枢也没让小姐再干啥,闲着在府里还不出去找点儿趣儿。”
苏阆默然看了她一眼,默然的道:“让二哥陪你去好了,我不想动。”
荞荞撇撇嘴:“过两日按规矩要摆消寒宴,他随着老爷一早就去木兰宫啦。啊对了,”她眨巴着眼睛看苏阆,“成翰林新晋了礼部侍郎兼泓学院院丞,小姐要不要派个人前去送个贺礼?”
苏阆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荞荞边拉着她下了石阶,边道:“昨个二公子说的,”她又嘟囔,“升的这样快。”
苏阆道:“甘罗十二岁即封上卿,焉知成斐就比不上他?”
荞荞回首捉狭一笑:“小姐这是在替他说话吗?”苏阆扔给她一个白眼,走到前头去了。
荞荞吐吐舌头,快步追了上去。
街上卖声哝哝,倒是热闹,荞荞沿路挑了两个小荷包,塞到苏阆手里:“一川在泓学院待了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习不习惯,咱们抽个空去看看他吧?”
苏阆嗯了一声,忽而又不容置喙的道:“你自己去好了,别拉我。”
荞荞脸上神色一变:“为什么?”
苏阆指指她的脑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脑瓜里想的什么,说不去就不去。”
荞荞嘟着嘴巴低头踢开了脚旁的小石子:“小姐,你就和卫少与成公子处的顺心些,还都是顶顶好的,怎么这段时间交集也少了…”
这可关系到自己小姐的人生大事来的。
苏阆眉稍微挑,打断她的话:“你再胡思乱想,我回去就把你平日里藏的那些闲话本子全没收了。”小丫头干笑两声,乖乖的闭上了嘴。
苏阆掂着手中物什,神思不由自主的飘了飘。
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陷入到这种尴尬的境地。
前头活过来的这十多年,苏阆从未在和与旁人之间的关系上费过心思,亲与不亲全凭眼缘,率直随性,同谁也没打破过亲友的范畴,简单乐呵,可突然有一天,自己打小处起来的兄弟毫无征兆的跑过来,还捧了一堆雁子毛,跟她说我从来没把你当兄弟,要娶你回家当媳妇儿,直接推翻了她早先对感情的一切粗暴认知。
苏阆不是怕事儿的人,可这实在不大能接受。自己错了十多年?开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