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传进来问候的一声:“姑娘醒了么?”
苏阆转头,依稀看见门外头立着两个纤细的人影,扬声道:“进来吧。”
侍女推门而入,但见得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清清秀秀的,低眉顺目,看着很安分老实,上前服侍她穿衣洗漱,苏阆虽有些不习惯,奈何自己确实不好动,便由着她们伺候,边道:“成斐什么时候走的?”
两人原本安静的忙活,听她这样问,成斐和她昨夜又是同处一室,不觉抿着嘴儿笑了,其中一个边给她系上衣带,边道:“大人五更便出门了,特地嘱咐奴婢不要打扰姑娘,奴婢们便一直在门外候着。”
苏阆应了一声,瞥见二人唇边笑意,眼角一抽,轻轻咳了一声。
她们莫不是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不对,自己伤成这个样子,能做什么啊。
两人抬起头,看见苏阆脸上的尴尬之色,慌忙摆手道:“姑娘不要误会,奴婢们只是觉得姑娘和成大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呢。”
苏阆这才嘿然一笑:“有饭吗?我饿了。”
. . .
成斐回到军中便打开了舆图,待他顺着十几个不起眼的小关卡将北境战火蔓延的地界划开,方临撩帐进来:“公子,湳城那边有消息了。”
成斐放下笔:“怎么说?”
方临道:“狄军那边下了大力气,估计便是为了拖住苏将军,先前挑起的乱子不过是调虎离山,现下遣兵四万围困湳城,湳城虽褊小,却易攻难守,坐镇的却只有八千苏家军,才拖了这样久。”
成斐目光落在用笔圈点的密密麻麻的舆图上,边道:“这些军队直指的不是苏将,而是以湳城作胁,若他带兵突围离开,剩下的狄军没了阻碍,便会破入城中,屠杀城中百姓,否则以苏将的能力,不过四万敌军,焉能困得住他?”
方临闻言,抬起头来:“公子可要派兵过去支援?”
“四万,”成斐沉yin,“把四万人打到没有屠城的余力得拨调多少兵士才够?现下开河两军对峙,王军的兵力不能再削。”
“那…”
成斐手指在舆图的某处轻轻一敲,定声道:“狄兵统共就那么多,短时间内也没有大行征兵的可能,换而言之,此消彼长,开河是陈狄主战之地,若狄兵告急,围在湳城的军力势必要调过来,便可解苏将之困。”
方临明白过来,心下豁然:“苏副尉前些时日才烧了他们的后备,现下军心定然不稳,正是批亢捣虚的好时机,是否要下战书?”
狄兵军心不稳,王军士气就高了么?司马尹带了几个月的兵,软成那个鬼样子,交起战来不免拖拖拉拉,反添伤亡疲软。
“不,给他们留休整的时间,呼衍朗急于求成,要让他以为没了后顾之忧,打起来才利索。”
成斐双目微眯,提笔蘸了朱砂在临近开河的东南处划了两个圈,唤过方临:“你去这里的瓠子谷瞧瞧,回来描一幅图给我,”他又提醒,“别忘了随身带着飞爪和罗盘。”
方临抱拳应过,行将退下时,忽然想起一事,又道:“公子,方才属下来时听岑兄说,司马尹一直叫骂不休,想要见公子,还…”
成斐原本不过轻笑一声,听他话中渐渐带了犹豫的意味,抬起眼来:“什么?”
“还对苏姑娘口出恶言,”他皱眉,“不堪入耳。”
成斐眉锋微冷:“知道了,你去吧。”
方临领命退了出去,成斐将案上舆图卷起,将笔墨规整好,也撩帐而出。
时气渐寒,日头也白惨惨的,成斐沿着营道拐了几道弯,到最里头西南一角的帐子处才停了下来,岑帆领着巡兵过去,见到他来,摆手朝身后兵士示意,让他们自去,上前拜道:“大人。”
成斐颔首:“司马尹扣在这里?”
“是,”岑帆皱眉道,“这家伙嘴里实在不干净,属下便给他堵上了。”
怪不得没听见什么声音。
成斐撩帐而入,这营帐窄小,地界又背Yin,里头光线很少,暗淡的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角落里的草席上缩着一团黑影。
外头的光亮顺着被撩开的帐帘透进来,照的黑影眯了眯眼,抬起脸来,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人是成斐,脸色立时又狰狞起来,嗓子里也发出呜呜的声音,奈何嘴巴里结结实实塞着一团布,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上的横rou也被积压在一块,颇有些滑稽可笑。
成斐走到近前,一股陈旧的混着尘土的血汗腥气便飘了过来。
先前一顿长鞭棍杖把他打得遍体鳞伤,现下又被当成犯人扣在这犄角旮旯里,哪有人会给他治伤,裹上件旧袍子捆了就扔在了这里,司马尹活了三四十年,一直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样的折磨,看到成斐来,真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奈何身上无一处不酸麻疼痛,狼狈无比,又没有力气,能支配的也只有一张被堵着嘴的老脸了。
他狠狠瞪着他,像是眼神能杀人一样,身体却挨着草席往后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