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要事,沈蔚便一直是个浑浑噩噩的人。
不知要去何处,不知该做什么,不知应当为什么而活。
后来仗着父兄打通海上商路的成就,一家人的日子变得好了,兄长也倾尽全力补偿。但凡她说要什么,兄长都给最好的;她想做任何事,兄长全护着,任由她胡乱搅和。于是她就更不知自己要什么了。
头一眼瞧着杨慎行时,她特别羡慕。
那个好看的少年端坐在马背上,既不倨傲,也不畏缩;那美好的面容虽冷肃,周身却透着无比亮堂的风华。
虽在后来几年的相处中,沈蔚早已发现,杨慎行在人前人后根本是两个性子,可她却觉得,这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骨子里很别扭,作得要死,在一些沈蔚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总是纠结又矛盾。
可他在人前总是克制的,时时约束着自己,努力维持着“弘农郡四知堂杨氏七公子”该有的样子。
他知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知自己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从来放纵不羁瞎胡闹、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沈蔚隐约能够明白,这样的自我约束,其实很难,很累,很压抑。
所以她一直都愿让着他。
让他偶尔能撒一撒性子,缓一缓心中的扭曲压抑,没头没脑像个小孩子一样轻松又自在。
她那时想过,便就这样携手过了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可当杨慎行使着性子将那只双心佩玉递过来,说,“既你执意要闹,那不然就退婚好了”时,沈蔚才知,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那样不求回报的温柔襟怀。
原来,私心里也不过就指望着多为他做一些,终有一日能得他回应。当发现自己的努力并不会得到钵满盆满的结果时,便原形毕露,只想骂街。
原来,直到那时她骨子里仍旧是个街头小混混,投机钻营,输了就收刀拣卦,认输退场。根本就没有孤注一掷、倾尽全力却不求回报的勇气。
这些年经历许多,道理也都渐渐明白。
杨慎行没什么错,错的是她那时的功利之心。
原以为此番归来,自己能平心静气地面对杨慎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和和气气地做一对邻居。甚至能相视而笑,以成熟的姿态,像交情不远不近的故友般相处。
可做起来,怎就这么难呢?
沈蔚发恼地拿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抬头,却惊见房顶上坐了个人。
“找……”待定睛瞧清那人的面容后,沈蔚急急将那个“死”字咽了回去,“索大人?”
索月萝坐在房顶,自在闲适得像被人请来做客:“许久不见啊,沈蔚。”
“索大人夜安,”面对这个昔日上官,沈蔚忍不住笑眯了眼,“不如,下来吃个宵夜?”
房顶上的索月萝随意摆摆手,回笑:“不了,我传个话就走。”
“传话?”沈蔚一头雾水,“谁这样大面子,竟能请动大名鼎鼎的索大人深夜到人家房顶上传话?”
索月萝清了清嗓子,笑盈盈轻道:“是这样,我呢,先头路过定国公府……”
“索大人且稍等,”沈蔚仰头抬手,诧异地打断她,“您在宵禁时分,路、过定国公府?”
“好吧,我睡不着出来溜达……你那什么眼神,我睡不着很奇怪吗?”索月萝居高临下地甩了个白眼给她,“总之,我瞧见定国公世子宵禁时分却想偷溜出门,顺手一掌就将他拍了回去。”
当年在绣衣卫时,索月萝虽不是沈蔚的直属上官,可沈蔚心中对这位绣衣卫的镇场之宝也颇为尊敬。
毕竟这位索大人是出了名的目中无人、审案利落、打架手黑,虽锋芒毕露,却又有很机巧的趋利避害之能。这样活得自在的性子,其实很对沈蔚路子的。
“……那定国公世子,此刻还活着吧?”沈蔚回想索月萝那丧心病狂的黑手,忍不住在心中为可怜的世子杨慎言上一炷香。
“大约在家吐血呢吧,谁知道,”索月萝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总之,他托我给你带个话,两件事。第一,他说,他不介意与你共结连理。”
沈蔚听得一脸懵:“共结……什么?”
“连理。”
“什么鬼?”沈蔚只觉莫名其妙,完全不懂杨慎言为何会有如此荒谬的说法,“共结连理?!我还不介意跟他共结妯娌呢!”
“等等,等等,”索月萝扶额,努力理清这其中复杂的关联,“即便是你嫁给了杨慎行,那你与他五哥杨慎言也没法成为妯娌吧?”
“妯娌”这种关系,最起码……得由两个及以上的女人才能构成啊!
沈蔚笑得尴尬,伸手刨了刨自个儿头顶:“呃,那不重要。我是说,我没有要嫁给杨慎行,跟世子更没有什么关系。”
“仿佛听到杨慎行汪地一声哭了出来。”索月萝忍不住笑到抖。
虽京中众人大多并不清楚沈家与定国公府的恩怨,但六年前沈家门口立起那块“弘农郡四知堂杨氏与狗不得入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