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解释这个。”拉西格尔皱着眉打断他,天使总是会首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习惯让他莫名有些不愉快,何况他认为这不是谁的错,只是有些东西总是没办法太过明朗而已。
“那么,你可以解释一下维利说的是指什么吗?比如,我到底有多危险,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克里菲斯特脸沉浸在黑影里,似乎是笑了。
“你为什么不去问维利呢?”拉西格尔说。
“……”天使沉默了片刻,无奈的笑出声,“你看,这就是我们没办法互相信任的原因。”
克里菲斯特说着站直身体,他知道维利一般不会住在拉西格尔的城堡,而是离城堡不远的地方,现在要去找他应该不算晚。
克里菲斯特避开了拉西格尔的视线,和魔王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是被拉住了,他听到拉西格尔叹了口气。
“我很担心你,克里菲斯特,别让我一直这么担心,好吗?”
“可是你不用那么担心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克里菲斯特无奈的看他,“这几千年来都是如此,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需要你这么不放心的地方。”
“你只是很擅长表现的不需要让人担心而已。”拉西格尔说着,他感受到克里菲斯特的身体忽然一僵,然后似乎是为了拒绝一样,对方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不会告诉你的。”面对着克里菲斯特的背影,拉西格尔提高了声音,“他隐瞒你的事不比我少,可是你却更信任他,至少我从来不会欺骗你,更不会利用你的信任控制你。”
克里菲斯特的动作停下了,没有转身,只是背影看上去非常僵硬和单薄,这拉西格尔瞬间就后悔自己说的话。
这是他唯一比维利更了解克里菲斯特的地方,只有他知道克里菲斯特有多么脆弱,在曾经穿越漆黑的通道到达冥界时,在无尽的黑暗里摸索的时候,那是只有拉西格尔曾经见过的克里菲斯特的样子。
他的天使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只是他一直待在有光的地方,不愿去面对黑暗而已。
他不应该破坏这一切的……即使他那么讨厌维利,可这几千年里,维利也许是他的天使难以忍受的漫长生命里最重要的光。
他应该更有耐心一点,他总会有机会慢慢取代维利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直接把那些克里菲斯特不愿承认的事情说出来,他明知道这些事对他而言有多么悲伤。
拉西格尔站在原地,它们之间的距离让沉默变得格外可怕,对方的呼吸声格外清晰,那么艰难和痛苦,在克里菲斯特终于试图抬起腿离开这里的时候,拉西格尔冲上去抱住了他。
“忘记我说的话,克里菲斯特。”天使微弱的挣扎如同落入陷阱的困兽,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对方在这些事上极擅长妥协,也许这正是他自我保护的方式。
“忘记我说的话,维利是为了保护你……你明白的,对吧?”拉西格尔安抚着他,像是安抚小动物一般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后者也慢慢平静下来。
“我……并不需要……”克里菲斯特的头埋在拉西格尔的胸前,这让他的话断断续续又含糊不清,似乎是为了掩饰他不断颤抖的身体,他握紧拉西格尔肩膀的衣料。
“我也觉得你完全不需要他。”拉西格尔微微低着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给我一个机会回报你……就从现在开始,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不会隐瞒你什么,但你要保证,面对你的黑暗,不要再回避它。”
仿佛时间忽然停止了流动,克里菲斯特忽然觉得世界无声无息的安静下来,走廊上的烛火也不再晃动,而拉西格尔只是安静的站在这里,并不催促他做出回应,也没有再回避他。
恶魔的体温比自己略低,习惯了这样的温度后反而会觉得安心,耳边的话如同恋人的呢喃,像烟花一样在脑海深处炸开。
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拉西格尔这么说。
他确实是,知道的。
克里菲斯特忍不住把自己的身体埋得更深。
在漫长的几千年后,终于有人明白了他的孤独。
那是一种仿佛成为一座孤岛的状态,也许一开始并不介意,但漫长的岁月足以让任何细小的情绪变成牢固的枷锁。
他那么疯狂的热爱可以自由的繁衍和传承的人类,那样的绵延不绝生命力永远不属于克里菲斯特和他的种族。
他明白,也许不管是魔王还是人鱼,都是素来冷血的生物,拉西格尔甚至不会如自己为他悲伤这样悲伤,可他依旧不受控制的、为不知道为何应该悲伤的拉西格尔而难过。
那是第一次知道对方也许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命运——来自一个不存在的族群里唯一的存在的那种幸运的令人绝望的命运——克里菲斯特自然而然的产生的想法。
他无法不为这样的命运悲伤,他在这样的命运里度过了漫长的没有未来的人生,遇到拉西格尔是一件让他无比庆幸的事,可是他更害怕有一天,当拉西格尔明白这样的命运有多么令人绝望时会觉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