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之后,他又转回来问道:“你们老板呢?”
粗声粗气,好像会说话的熊。
“还没来。”流歌并不怕熊。
男人又朝身边的人看去,对方驱赶似的挥了挥手,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于是男人挺身绕开流歌,伸手就要去拉卷闸门。流歌一步冲上前,用身体挡住他:“你们有什么事?买蛋糕?”
“买蛋糕?”为首的男人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像捉小鸡似的一把把流歌拉开,“我儿子昨天放学买了你家一个蛋糕,回到家里上吐下泻头疼发热——吐得跟瀑布似的!晚饭都没吃就送到医院去了,医生说是急性食物中毒,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他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同时脚步一转,和流歌换了个位置,自己站到了店门前,“你说,这个事该怎么算?”
“怎么可能,”流歌冲口而出,“我们都三天没生意了!”
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听到边上有人在笑。
男人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伸手掏出了一个塑料袋,上面印着“快乐王国糕饼屋”几个字。
“这是不是你们店的?”
“是我们的……”流歌皱了皱眉头,“但是不能证明就是昨天买的啊!昨天一个客人都没来过!”
“我们今天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一个女人开口了,“我们是本地日报的记者,昨天张先生跟我们反应了这个事,加上最近网络上对你们店卫生情况的关注度也很高,所以我们过来检查——”
她还没说完,流歌看到两个男人想趁机溜进店里——她的胳膊还被那个“张先生”紧紧攥着。情急之下,流歌手臂一转,反手抓住了男人,把他的整条胳膊猛地扣到背后,同时右脚飞快地往前一勾。男人立刻失衡地跪倒在地。
流歌马上松开手跨过他,挡住了店门。
“哎呀,这就是网上说的那个,很能打的服务员啊,”一个男人说着就掏出手机对准流歌,“我刚刚忘了拍下来,你们拍了吗?”
“拍了拍了,马上就能发。”边上的人说。
——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流歌又气又急,又怕自己一冲动做了蠢事。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人闯进店里,自己却除了把拳头捏得咯咯响,什么都不敢做。
地上的“张先生”也站起来,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刚瞪起眼睛要凶流歌,旁边的女记者一个白眼把他拦住了。他左右看看——附近的店铺已经陆续开门了——于是啐了一口,也走进店去。
“我们就是检查鉴定一下你们厨房的卫生环境,”女记者笑笑说,“如果没问题,这不是替你们辟谣了嘛。”
——辟谣?辟谣之前会先造个谣?流歌昨天一整天都在店里,别说什么放学的小学生,连小猫小狗都没进来一只。
那五个人进门之后,就在货架上,流理台上摸来摸去,在被流歌擦得锃亮的台面上留下一串串手指印。流歌憋着一肚子气,他们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这厨房的门为什么是毛玻璃的?”女记者开口了,敲了敲厨房拉门。
“……不能是毛玻璃的吗?”流歌瞥了一眼,不想正眼看她。
“食品店的Cao作间都要透明化啊,”女记者说,“虽然没有硬性规定,但是哪家蛋糕店不是这样的。”
“……平时都是开着的。”
“开着的啊,”旁边的男人说话了,“所以苍蝇可以进进出出了是吗?”
“……没有苍蝇!”
“因为苍蝇都被你用叉子弄死了?然后再把叉子放回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就弄了那一次!”流歌越来越急了,她抬头看看挂钟——店里的其他两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来,“而且是一次性叉子!用完就扔掉了!”
看她急得满脸通红的样子,那个男人很得意地笑了:“被曝光之后就扔掉了是吗?所以现在苍蝇又能飞进来了吧?”
“是啊,苍蝇又飞进来了,还带着照相机和录音笔。”
厨房的后门打开了,“网上说的那个点心师”走了进来。
“媒体记者什么时候有检查鉴定的权力了,”阿潇直接走到女记者跟前,“你的记者证呢?”
女记者稍微慌张了一下,马上镇定下来,从包里掏出了记者证。
“我们不是检查鉴定,是调查报导,”她修正了之前的说法,“还是说你们有什么不能被曝光的东西?”
“我们没有,”阿潇说,“但是我怕你们会让我们有。”
他话还没说完,其他几个人就打开了仓库的门,一窝蜂地冲了进去。
那位“孩子食物中毒”的“张先生”又是带头进去的,仓库里马上传来东翻西倒的声音。
流歌起床后就把床和自己的衣物收拾起来了,她倒不担心这个。但是像阿潇说的——连根本不存在的顾客都出现了,再弄出些什么东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女记者没有跟着进去,她一直站在边上,看着两人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