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落地灯下。中间隔着茶几,隔着千山万水,久久不再有只言片语打破眼前这沉闷的空气。
“怎么不锁门?”随着声音的传来和门的打开,潘百灵惊慌失措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江小夏却像木头人一样坐在原地未动。
看着潘百灵略显得异样的神情,卢景贤的视线落到背他而坐的客人身上,他的脚顿时僵硬在原地,像是被钉上了钉子一样沉重迈不开步伐。
他似是走了一段漫长而又荆棘的路,终于绕过沙发站到了她的眼前。
她不动声色地低头喝水,始终不打算先开口说话。她默默等待着她或是他的言辞狡辩。
“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里?”卢景贤支支吾吾地问。
江小夏放下水杯,她挤出一个苍白而又无力的笑容,视线从卢景贤的脸上慢慢移向潘百灵的肚子,她说,“只是过来看看,好了,不打扰两位了。”
她用若无其事的姿态从沙发上起身,经过卢景贤面前时,她的步伐迟疑了一下,微微侧头欲要看他一眼,终究还是忍住撕碎的情感,从他身前决绝地离去。
他没有做出丝毫的挽留,甚至是没有任何解释的话说出来。
从卢景贤的公寓出来,在随手带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内心筑起的城墙轰然倒塌。她到这里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潘百灵和卢景贤之间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了什么程度,或者说她真的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可是在看着潘百灵肚子的那一刻,她胆怯了,于是只字不提,仓惶逃离。
她在文苑雅居的大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刚刚开走,卢景贤正好追了出来。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身影一直追到公路的分岔路口,但还是没有让司机停车。她给卢景沣打电话,强忍着悲伤借着手机向他请假,他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手机挂断,摇下车窗,她看向窗外霓虹闪耀的街面,原本快要窒息的心脏好像在夜风中突然复苏,她以为自己会脆弱到嚎嚎大哭,却不想眼泪已经干涸,一切看似十分舍不得的东西,最终还是能坦然地放下。
第二天天蒙蒙亮。
门铃声连续响了好几声,江小夏从梦中惊醒,然后披了件衣服匆匆下床开门。
逆光的晨曦中,卢景贤两只手臂搭在门框两侧,他的上唇和下巴长满了胡渣,身上混合着浓烈的烟草酒Jing的味道,仿佛一夜未眠,他一脸痛苦地逼近她,眼底里尽是无助和懊悔。
“真的……从此以后不再有瓜葛了?”他的眼底泛着晶莹的泪花,只因身为七尺男儿,泪水被他极力克制,他声音沙哑哽咽。
“是。”她回答得坚定决绝。
“你就这么狠心,这么绝情?”卢景贤的双手突然紧托着她的脸,他凑近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对他的谅解和宽容,可他偏偏就只看到了绝情。
“卢景贤先生,请你回去吧。”江小夏用对待陌生人一样客气的语气跟他说。
他痛苦地摇了摇头,双手从她的脸颊上落下,他的心已无期盼,失落地转身要回去,可听到她关门的声音,他的心又好像玻璃碎了一地,于是,他猛地回头,将她快要关上的门一把推开。
他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挽留这份感情的机会,好像是从昨天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个女人早已在自己的心里根深蒂固。当他意识到自己快要失去她的时候,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备受煎熬。
她坐到沙发上,面对着窗台,晨光洒照在客厅里,淡淡的铺在地板上。
卢景贤走近她身旁,在她面前慢慢地蹲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抓起她的手,然后紧握在手心。
“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吗?那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是那么的深邃柔和,而你现在的样子,冷漠得让我毛骨悚然。”
江小夏的记忆被他自然地带入到曾经的过往之中,回想那段纯真而浪漫的时光,她不禁潸然泪下。原来,卢景贤其实早就意识到她爱上了他,可他偏偏对她若即若离,像是控制于鼓掌中的玩物。
“你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你了,我又怎么可能做到曾经那个我。”她的脸在阳光的反射下映得苍白,声音如寒冰一样冷漠。
他笑了起来,走到一旁坐下,声音中充满了失望和无奈,“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我的,只是没有想到,分手的话说得这么绝情,毫无挽留的意思。看来,我在你心里终究是如同泡沫一般,随风而破。”
“你叫我怎么挽留?”江小夏哀怨道。噙着眼泪,她继续说,“你费尽心思在我和我的好朋友之间周旋,这算什么?”
“你以为我就想和她纠缠吗?如果不是她费尽心思的接近我,引诱我,我断然是不会和她有任何瓜葛。”卢景贤恼羞成怒。他气自己,也恨透了潘百灵。
可是这在江小夏看来,竟是如此的可笑。从她知晓他就是文苑雅居公寓的房主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他不会是一个用情专一的人。她还真是见证了他的德性,他终究不是一个愿意钟情于一个女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