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去找嘉斐,如同寻求救赎。
嘉斐也正等着他,远远瞧见便迎上来,双手扶住他手臂先低低唤了一声:“小贤……?”
甄贤已然不能站稳,踉跄一步就跌进嘉斐怀里。
但他迅速察觉了失态,立刻挣扎起来,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的皇帝陛下维持一点庄重的距离。
嘉斐却不放手,反而愈发用力地将他抱住了,在他耳边追问,语声焦灼。
“小贤,你怎么了?父皇与你说了什么?”
手腕处早被掐得通红,在这怀抱中厮磨得隐隐作痛。甄贤觉得太阳xue里似有两只滚烫的兔子在剧烈地跳个不停。
“太子……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四下张望起来,似要确定什么。
“在坤宁宫,和他母亲一起。”嘉斐猛然愣了一瞬。
甄贤用力咬了一下舌尖,使自己竭尽全力地冷静下来,“陈世钦方才与我提起太子——”
不待他说完,嘉斐已明白了,立刻拧眉喊起人来。
他命人去把玉青找来,让玉青立刻带一队禁军去把坤宁宫守住,不见他过去任何人不得自由进出。
玉青一脸茫然地领了命,虽不明就里,却也知道不是发问的时候,于是匆匆行完礼去了。
第139章 四十一、人殉(1)
玉青领着一队禁卫和两名太医赶到坤宁宫时,坤宁宫的大殿上倒还是秩序井然。
皇贵妃崔氏和昭王妃正坐在一张贵妃榻上头碰着头细声低语,不知说些什么。
一旁的软凳上坐着荣王殿下的侧妃萧氏,神色伶俐的漂亮面孔上挂着一抹隐约微笑,不时点头应和。
其余皇族命妇也都在座,不敢高谈阔论,三三两两的私语不绝,等待消息传来。
只除了郑太后和万太妃二位。
自从郑太后回宫,与万太妃东西分立,内命妇们的朝见礼数便难免微妙起来。一位是在册的皇太后,一位是当今天子的养母荣王殿下的亲娘,得罪了谁,委屈了谁,都是为难。于是许多原本该由太后主持的事才全推给了崔莹这个独一无二的皇贵妃,任太后和太妃各居自己宫中王不见王落得清闲。
崔莹倒是不在意的。做一个端庄能干可以“主内”的女人是她从出生起便反复被教授的事,已然深入骨髓,即便没什么喜好,也是擅长的。
她只是厌烦这些事要挤占了她难得与儿子相处的时光。
再不远处,两个宫娥和傅姆拥着年幼的太子殿下,正坐在一方与众人隔开的软席上。
太子殿下穿戴齐整,已初初见了个小少年的模样,身形虽还幼小,眉目却很沉稳。他也不吵闹,在一群命妇宫眷的包围之下静静翻看自己的书卷,偶尔会把手伸出去,在暖炉上暖一暖。
崔莹人虽与苏哥八剌说着话,目光却总忍不住要往儿子所在的地方望一眼,确定他还好好儿地坐在那儿。
说来也奇怪,太子的眉眼样貌都像极了他的父皇嘉斐,性情却比嘉斐少时温顺随和得多了,也不喜欢骑射习武,有事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抱一本书找个清净地方慢慢翻看,自得其乐。大约是因为实在被保护的太好了。又或者是因为实在年幼。被迫逃出京城留在边关的三年也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打磨痕迹。他仍然像是一块璞玉,光泽温软。
宫人们巧言讨好,最爱对崔莹恭维:太子殿下像母亲,将来一定是个守成天下的温柔君主。
可崔莹却总有一种微妙地感觉。
她觉得比起她这个母亲,太子反而更像甄贤。
自从当初她执意让太子向甄贤行师礼,后来甄贤也真的做了太子殿下的老师,每日亲自教习太子读书功课,甄贤的存在便再也无法剥离的成为了太子殿下人生中的一部分。
太子殿下一直都非常地喜欢甄贤,每每说到甄先生,两只眼睛里全都是光,充满了崇拜仰慕。甄先生见多识广,文采飞扬,才智过人,清正儒雅,读过的书堆起来比山还高……种种溢美,怎么夸也不嫌腻。相比之下,她这个生身的母亲反倒逊色多了。
她也是出身门阀大族的女人,读过不少书,但甄贤带着太子读的书所涉猎远比她所能接触的更广。起初时,她还能拉着太子问问,今天先生教了什么,但很快地,她就不太能跟得上了。太子每天晨昏前来拜见母亲时,眉飞色舞说得全是她闻所未闻的东西,偶有时候,她甚至不能完全听懂,于是只能愣磕磕听着,维持微笑。
怀胎十月忍痛拼命生下的儿子,渐渐地就离自己越来越远,好像这世上只要有父皇、有甄先生就足够了,她这个母亲反倒成了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崔莹觉得自己可笑。
原以为自己早有觉悟,什么都已想得清楚明白,到头来,还是却会生出这样微妙的小心思。岂非庸人自扰作茧自缚。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什么野心和欲求的女人,原来竟也不是。她并不是只要能好好活着就可以满足的。
然而就算她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