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寂寞,但恐怕也决不会展现出来,打扰九哥的上进。在当时人的价值观里,像九哥这样的儿子、丈夫,已经算是很出色的了。
可大老爷在多年前,岂不也是这样出色?九哥这就是一步步地拼命地要把自己变成下一个大老爷……
七娘子再忍不住,她握住了九哥的手。
“你又何必这么拼命呢?”她低声道,“爹眼下才不到六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还能干上十多年,甚至是二十年。如若能在阁老的位置上一直坐下去,你就是有了进士功名,只怕在仕途上,也……”
大老爷都这样显赫了,九哥如果还年少有为,坐到了高位上,杨家岂不是太招人眼目了?大秦阁老,多得是不许儿子出仕,或者只许儿子为一闲职,到了孙辈,再来悉心培养,以图在自己过身十多年后,原本的喧嚣渐渐散尽之余,官场上后继有人,可以为家族撑起一把保护伞。像杨家这样和豪门大户联络有亲的士族,更是绝不会将所有的筹码都摆在官场上,尤其九哥是家中独子,他最大的任务,其实还是给杨家传宗接代。
这个道理,恐怕九哥也不会不懂。就算两年后他能中举,成就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少年进士,在仕途上,也不会有太多建树。
九哥就别开了脸。
他现在和七娘子已经并不十分相似,俊秀的脸上,只怕也就只是那双眼睛中透出的清冷神韵,与七娘子在气质上有一丝呼应了。可和七娘子不一样,这张脸上,还残存着不少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与任性,更有丝丝缕缕的Yin郁,就像是一层薄雾,笼罩在了九哥身侧。
“可……”他低声说。“七姐,我说过。我会长大,我会保护你的……总有一天,我要你抬头挺胸,不必受任何一个人的冷待。”
七娘子一下怔住。
多少前尘往事,随着九哥的这句话,一下涌上了心头。
她只觉得眼眶罕见地一热,就有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九哥是自小就将这件事记挂在了心头!
其实又哪里是要为她撑腰呢,现在的七娘子,也早就脱离了九哥的保护范围。
这孩子从小心里就明白,什么事也都装在心里,时至今日念念不忘,还要努力上进,求的,却也不全是将自己笼罩在他的保护网之下吧。
这句话从出口开始,九哥心里想的,恐怕就是已经再没有办法为自己保护的生母……
而不论他如何上进,九姨娘也都是享不到九哥的福了。
她强忍着眼泪,紧了紧手中的掌握,坚定地道,“你能活着,你能活得开心,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就是对娘最好的安慰了,善久,你不需要更优秀,你已经很优秀,你不需要更好,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姐姐和娘都只想你开心,你——明白不明白?”
见九哥脸上浮现Yin云,七娘子摇了摇头,抢着道,“而且,”她叹了口气。“而且在仕途上要取得进步,很多时候,人就不得不有所改变——我不想你变得和父亲一样,现在的善久,已经很好。”
提到大老爷,七娘子脸上不禁闪过了一丝货真价实的不屑。
九哥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动,他张口要说什么,却又颓然地止住了话头,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可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多了。”他轻声说。“我是——我这样想长大,可是长大之后我才发觉,原来是你,一直在护着我……我原来还是和当年一样,没有一点能力……”
九哥的头,就慢慢低了下去,似乎这一句话有无限的重量,足以将他的肩头压弯。
七娘子一下就怔住了。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优秀,对九哥来说,竟是一种无言的压力,让这个少年肩上,久已有了他不该背负的重量。
正要措辞安慰九哥,她心头又是一动。
九哥方才那一番话,涵义无限,似乎更有言外之意,在话外盘旋。
她立刻想到了自己和大太太之间的那一段恩怨。
九哥自小跟在大太太身边长大,以他痴情的性子,连自己这个从来不敢过于亲近的双生姐姐,他都这样看重。更不要说大太太了,就算他当着自己的面,从来不肯表露,但想必对大太太也不可能没有亲情。
而九哥呢,那么一点点大的时候,就有能力背着大太太做出种种布置,找到了三姨娘当年的盛装……他背后始终有一些棋子筹码,是七娘子所不知情,也没有过问的。
对生母的死,他也不可能没有追究的兴趣,而很多事一旦被摊到台面上来谈论,于九哥,那是怎么说就怎么错……
唉,这孩子也实在是太为难了,夹在中间,很多事,也真的难以两全。
七娘子立刻在心中下了决定:有些事,九哥是连个影子,都不必知道。
她轻声道,“谁说你没有能力呢?没有你,我又哪里能平安长大,哪来嫡女的出身。你不用再勉强自己了,善久,你做的已经足够多,足够好。”
九哥面上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