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润了润唇,又道,“可要往上走呢,那就肯定是免不得算计,免不得各色Yin谋诡计,就算这都是我在外头的事,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是肯定会被你知道的。像今天这种事儿,已经算是很轻的了……我也不瞒你,我银子来得这么快这么凑手,就是因为我有份入股城里的印子钱。”
善桐身子顿时一僵,但也没法强装出更多的诧异了,她毕竟是早已经多次考虑过这件事了。如今被含沁揭破,倒也爽快,就好像一块布被揭了开来,底下的真相虽然不怎么好看,但也要比捂着的时候强得多了。
“就是问遍了天下的高官。”含沁又道,“台面下的事也都不会太光彩的,就是叔叔,私底下也不是没有……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够清清白白地往上走,可我想你性子泰半随的也是姑婆,算计自保会有,但要你去逢高踩低见缝插针地往上爬——那你也就不会选我了。”
他修长的手指便轻轻地拂动起了善桐的鬓发,靠在善桐耳边轻声问,“两条路都能走,三妞,就看你想走哪条,看你更看重哪条了。”
善桐一时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一会想:也就只有他,这么拿我的话当回事了。一时又想,难道就不能都走?一条作为后路……
可想到要往上爬所必须抛弃的那些东西,善桐又有几分不寒而栗,曾经在她还小的时候,家里不那么得意,她又懵懵懂懂,也不是不知道要往上爬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好在后来家境好了,这种事大家自然也就不再去提。她倒也不是说不能吃苦,只是家境富足,眼下环境也不算差了,再这样辛辛苦苦去往上爬,善桐也看不出是为了什么。
思来想去,过了半天,她还是轻声问,“其实这事也不能只想着我,沁哥,你想要怎样呢?”
这么一想,善桐就安耽下来了,她扭过身子,和含沁头碰着头鼻子顶着鼻子,低声说。“世上人有百种,有的人想要建功立业,有的人也就想着安安眈眈过一辈子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我想怎样,还得看你想怎样呀。”
含沁的呼吸声一下就急促了起来,捏着善桐的手也渐渐地加了力道,像是恨不得把善桐揉碎到了怀里,过了一会,他才呼吸声粗重地道。“我……是想到高处去走一走的!”
到了这一刻,这个年方弱冠的年轻人,似乎才终于露出了属于他年纪的一面,那豪情遄飞、雄心万丈的一面,即使这一面只能在妻子耳边轻声地说出来,却也不减丝毫狂妄。
“若我不是现在这个身份。”他轻声道。“如果我是桂家族长,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能率领天下兵马……甚至如果我能坐到金銮殿上那个位置,你信不信?我干得非但不会比任何人都差,还会比大多数人都好!”
善桐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像含沁这样的人才,若是有个好出身,将来成就未必会比谁差。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他已经尽量腾挪周转,占据了这么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如果他生在皇宫中,甚至如果他生在平国公府,取代了许凤佳现在的位置,那么的确,他的成就也许会比任何人都来得高强——她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有几分崇拜含沁了。
“那……那你就去做吧。”她说。“我不羡慕那些有本事的人昂首上骧,但我也不会贪图安逸耽误了你的雄心……不过,含沁,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觉得就算要往上走,也不该辜负自己的良心。印子钱的事,我就不管了,但三哥这里,你和他争那当然是无可厚非,但我不赞同拿善喜的事去捏他。这……你还是得听我的。”
含沁的声音里也就有了笑意,他轻轻地用鼻子顶了顶善桐的脸颊,“你当我就这么没良心吗?三哥一辈子的大事,我也不想从中做什么手脚。这件事,我们尽力去安排,成不成就看天意了。”
他一时也有了几分感慨,又喃喃地道。“不过,也难怪你会担心!”
这就牵扯到往事了,善桐便不多提,只说,“以前的事不要多想,重要还在以后,善喜的事该怎么办,我心里还没数呢,你可得多教教我。”
于是又和含沁一道谋划了半日,这才各自睡去。初四一天两人走了一天的亲戚,到了初五一大早,含沁又亲自先去卫家把善桃接来,和善桐一车坐了,路上也好解闷,一行人便出城往杨家村去了。
善桐担心得其实不错,因天气冷路不好走,拜年走亲戚的人又多,一路上车行根本就放不开。但有善桃在,她也不好骑马——正好也和善桃说几句心事话,善桃便一长一短地将家事和她说了。“这一次回娘家,婆婆千叮万嘱,让我和娘说几句好话,最好是能把麒山弟弟运作到京城里去谋个出身。要不然,她也没那么积极让我回家。”
孙家在京城也是根深叶茂,大太太是孙家近支这倒是不错,没准也能在定国侯跟前说上几句话,托上个人情。但以她那公正严明的作风,就是为了亲儿子,怕是都不会出面关说。不要说是为了女儿的小叔子了,十有八九,善桃是肯定要遇冷的。善桐看她样子,也是满面不以为然,便知道她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