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其后,善桐倒夫人落了单,正好石太太招手叫她过去,因冲她笑着说,“你梳这个元宝髻呀,比好些人梳着都好看,因你脸小,看着就显得又庄重又Jing致,嗯,这个珠花也配得好。”
今日满屋里除了善桐之外,还梳着元宝髻的也就是牛夫人了。其实发式就这么几种,大家无非也就尽量做点新鲜文章,撞头和撞首饰一样是最难避免的事。但善桐青春年华,花一样的年纪,梳起元宝髻来自然把牛夫人给比下去了,更显得她脸也和元宝一样鼓鼓囊囊的,善桐先还不在意,被石太太这么一语点醒,才明白牛夫人挤兑她,说不定就和这发式有关。她不禁感激地对石太太一笑,石太太冲她挤了挤眼睛,便不提这事,而是说,“说起来,两家也是老交情了。我族兄和你堂伯多年共事,虽说年纪虚长几岁,但也是你族伯多年的下属了。”
善桐也隐约知道,浙江布政使刘徵倒台之后,京里这个大理少卿石老爷的族兄顶上布政使的位置。当时自己堂伯还在江南总督任上,这个人选肯定是他自己点头的,看石太太意思,也的确是他的嫡系。不过今日她又来赴林家的宴会,这就有点扑朔迷离了:林家现在正着急上火地攻讦杨家呢,石家这多少有点脚踩两条船的嫌疑。
京城局势还真是错综复杂,使人有雾里看花之感,善桐在心中又警醒自己:必须步步小心,一边顺着石太太的话往下说,“那的确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其实我前几天去见堂伯母,这珠花还是她给的。”
石太太忙冲她微微摇了摇头,脚下错开了几步,和前头几个夫人拉开了距离,才冲她善意地一笑,低声道,“好啦,你还想火上浇油?当着那一位的面,你可别提你堂伯母了,她心里正不痛快呢。”
只一句话就诈出牛杨两夫人不睦,当然也因为石太太特别配合,不过她说了这么一句也就不肯再往下说了,善桐也不可能去追着人家问,心底便暗暗好奇,也只能佯装无事。倒是石太太看她若无其事,倒有几分欣赏,便又低声指点道,“你才进京,亲戚也少,我看你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其实刚才她那样说你,我们倒都不吃惊。这么说吧,宁嫔娘娘出身低些,可相貌却远胜他人,难免惹得贵人不快……你偏巧是杨氏女,偏巧又也生得好看……”
她不往下说了,只是捂着嘴微微一笑。善桐有几分吃惊,虽未信实,却也觉得挺合情理。这位牛夫人看起来的确有股颐指气使的味道,要就真是因为迁怒,善桐也一点都不会吃惊。
反正牛夫人不喜欢她已成事实,桂太太也没有更讨她的喜欢,善桐便越发无所谓起来。只觉得林夫人难做——一时又好奇自己舅舅在地丁合一上到底是站在哪边,怎么米氏和林家、牛家关系像是都还不错。想着有空要讨讨舅舅的示下,他现在是皇上贴身的智囊了,对天子的心意应当是知道得比较清楚的……
正想着,一时就走了神了,众人落座后,她眼神还在亭外巡梭不去,牛夫人一眼看见,便笑道,“在西北也难以见到这样Jing致的景色吧?其实这府里花园还是小了点,林夫人小气,不肯请我们到城外大庄子里玩去。”
这摆明了夫人在笑话善桐土包子——可能是因为发家不久,林家占地的确不大,这小花园里就是几座假山,无非是一树桃花开得不错,余下也就是一些花圃了。善桐随常在村里,一出门就是碧空如洗青山隐隐,还真不至于被这点景色给迷了眼去。没想到落入牛夫人眼里,对景就是嫌她乡巴佬。善桐一时只好微笑,还是桂太太耐不得,开口道,“我看着不像,倒像是看美人儿迷了眼呢,杨氏你说是不是?”
这似乎是要为她解围,又似乎是把善桐往更不利的境地去推,善桐一时间也有点懵了,却也只能顺着道,“可不是看迷眼了?在西北可没见过这样Jing致的美人。”
她想到善桃的话,已肯定这是京城贵妇人‘比首饰比身段比衣裳比子息比通房’中比的通房了,会被林家拿出来装点门面,果然也都是貌美如花,兼且温顺到了十二分。果然林夫人被这么一夸奖,不禁握着嘴笑起来,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众人也都笑道,“哪里来的美人,上回过来还没瞧见呢。”
这无异于是把话柄递到了牛夫人手上,她要不挥鞭子那就怪了,果然笑着夸了几句,便冲善桐笑道,“少nainai有所不知,你在西北管得严,你们家少爷怕你呢。听说好些人家看他孤单,要送个人过来,都被退了回去。不然,你这次过来也就看着美人了——要是看着喜欢,我家里也有几个,送给你瞧瞧?”
她话音才落,桂太太便正色道,“牛夫人,这得罪也要说一句,我们西北地方偏远,风俗和京城不一样。含沁他不敢收用通房,倒不是惧内,他少年好弄开玩笑罢了。桂家家规同国律一样,不是四十无子是绝不可以纳妾开脸的,我家老爷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个服侍人。他一个小辈焉敢冒犯族规?犯了这一条,是要在祠堂里罚跪挨打的,西北规矩严!这一次过来,我看他别的也就是平平,唯独这一点还是守住了,我还是十分欣慰,如不然,他这么大人了我还要请家法,那就下他面子了。”
这么一说,送美人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