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含沁的声音要比刚才和桂太太商量时还低,“这件事连我都是才知道不久。全家真正了解底细的人不会超过十个,你应当明白其中的分量。”
他停了停,善桐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含沁这才往下低声道,“你多半也能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咱们和北戎打了这么多年,你奇怪过没有?罗春手底下怎么总有用不完的火器……就Jing良锋锐来说,甚至并不亚于我们这边的Jing锐部队?我们也觉得奇怪,这么多年来也问过朝廷,也上报了多次,可燕云卫怎么查都没有回音。”
他顿了顿,轻轻地拍着善桐的肩头,善桐这才发觉自己正在颤抖,她忙咬紧牙关,听含沁续道,“没有办法,顶在第一线的从来都是桂家,我们只好自己查。明察暗访之间,倒是摸准了一条线,这条线背后是什么势力,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肯定是通了天。手腕极为灵活,能耐很大!手底下这些败类,本事简直比燕云卫还强,从南边走私来的火器,自东南沿海一路运过来,从没有出过纰漏。”
他叹了口气,又说,“听爹的意思,本来是想往上报的,可才一动就听到了换将的风声。说是对桂家这些年来的战绩不满意,想要把许家换上来。”
这就可见这一支势力消息的灵通、能耐的强大了,善桐悚然道,“连燕云卫里都有他们的人!”
含沁点了点头,低低地说,“那时候西北还没和前些年那么乱,桂家一旦被撤换了,百年世家恐怕就要渐渐衰败,见步行步,就是饮鸩止渴,都必须把这杯毒酒给喝下去。那时候祖父还在,便做主和那批人做了个买卖,以后他们每年往外走私多少火铳,那必须是有数的,得过了我们的眼,抽头那都是另外的事了……哼,朝廷里就和死人一样,老皇帝只顾着玩他的平衡,抬这边压那边,根本不知道西北边乱已经正在酝酿。北戎年年南下,很少有用火器的,他们就更觉得我们在夸大敌人威势了。”
台面下的政治交易,自然是肮脏黑暗到了极点,可也许是因为距离善桐还很远,又或者是局面实在紧迫,她连反感恶心的工夫都没有了,只呆呆地听着含沁说。
“我们本来以为这群势力背后是达家、是大皇子,可看着又竟不像,大皇子不缺钱,他志在天下,走私些盐茶利润已经够丰厚了,走私军火铁器做什么?难道是养虎为患,就为了个好玩?”含沁续道,“也的确不是,大皇子似乎根本无知无觉,从没用这件事来胁迫过我们。据经手人说,他们也就是求个钱,朝廷里的事是从来不管的。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们管总是比不管好些的。朝廷里管不到,也没心思去管北戎的事,那时候焦阁老和吴阁老为了改革新政的事闹得厉害,两个人天天打仗,朝廷里文官们选边站不亦乐乎,还有谁顾得上西北?与其根本不管,由得他们把最好最Jing锐的那批火器给走私过去,倒不如主动踏进去一只脚。”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对方似乎也真就是为了钱,除了给我们抽头之外,对于送过去的火铳好使不好使,是全无所谓的。倒是很在意别人和他们抢生意,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揭发了多少晋商里头的败类。朝廷里不知道,还夸奖我们……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背后的故事有多可笑。不过,现在北戎溃败之势几乎不可挡,罗春那边胃口不大,对火器的需求也没那么大了。这几年,这门生意似乎渐渐有做不下去的意思。对我们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世事哪有这么美,眼看都到了尾声了,居然又起波折。孙家这句话,倒叫我想到了好多事……”
他的声音压得低了,“我想孙家会不会就是背后那个黑手呢,可又觉得不至于呀,他们又何必?总之,这件事真是想不透,猜不明白……不过,如是真的,倒是可以借力把牛家扳倒。只要背后那一位还和从前一样有本事,牛家又是真的把鼻子伸过去了,那就别说啦,牛家是倒定了。”
这当然是最好的一种结果了。善桐怔了半晌,才道,“最坏的结果,就是那一位决定令桂家来做这个替罪羊——”
“桂家坐拥重兵,也不是那么好扳倒的。”含沁淡淡地道,“不过,北戎也是时候应当要闹出一点麻烦了。不然,真当这是一块善地,人人都能坐得住庄?”
善桐顿时又感到了一阵寒意吹进心底,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在这生死交关,进一步退一步就是天堂地府的时候,还有谁能顾得上良心?就是她自己,在这时候又还能顾得上谁?还不是只有先护住自己的小家,小家的大家,才有这个地步来谈别的?
“不过,我们也不能事事都指望别人。”含沁又把话题给兜了回来。“尤其是这些年局势巨变,朝堂里的麻将,已经不知道推倒了多少次洗牌重来,从前拿了好牌的人,现在说不定也只是苟延残喘。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他们要不行,我们还是得行。牛家情况特殊,势力主要集中在宫里——”
“我明白。”善桐说。“婶婶不擅钩心斗角……在京城也没有关系,下次见到二堂姐,我知道该怎么说话的。”
含沁长长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又说,“我也还是不明白,孙家打算怎么对付牛家,又有什么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