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孙夫人商量起宫中事来,倒也没有特别瞒着善桐,只是善桐本人如坐针毡,巴不得少知道一点为好,却又明知道为桂家来说,她还是要尽量知道得多些为好。只是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依旧要做得行若无事,一张面皮,也算是绷得辛苦了。
好在孙夫人也没说什么不能提的话,只和皇后提起,“这立太子的事,皇上现在究竟是怎么个说法?按说实在也该到了立太子的年岁了……”
“皇上心里就还记挂着几件事,”连牛淑妃有孕的消息,都不过是让皇后在笑里咬了咬牙,眼下这事就更不会影响到她的仪态了,“一件是地丁合一,一件是藩王的事……这都是你知道的,还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他也是前几天才提。”
她瞥了善桐一眼,也没有特别犹豫,便又道,“上了尊号,立太子时候,孩子就要多祭祀一位先人。这也算是正过名了吧,毕竟立太子是国家大典,意义不同。不过这件事国朝没有先例,皇上也不敢贸然提起,怕惹得长辈不快……只是私底下问了问我。”
善桐想到牛夫人连许家太夫人的寿筵,都不过坐一坐就走了,心底倒是灵机一动——这不是把许家拉下水一起对付牛家的好机会么?可她看了孙夫人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又把话给咽回去了:虽然桂家也必须掺和进来,但这种事闹太大也不好,她还是多看多听,少说话为上。表现得太抢眼,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
孙夫人眉头微微一皱,道,“这件事,我们倒不宜说话,还是让皇上和太后去磨吧。”
皇后唇边笑意也加深了,“嫂子说得是,我原也是这个意思。可咱们不是耽搁不起吗……这孩子还在肚子里呢,有些人怕不就要做起梦来了,要再迟迟不立太子,还不知道她的梦要做得多大!”
这说的肯定是牛淑妃了,孙夫人哼了一声,不屑地道,“她能生下来再说了,皇上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临幸……孩子没过三个月就落了的还少吗?就是您……”
她看了善桐一眼,不说话了,倒是皇后噗嗤一声,不在意地道,“没什么,她既然现在在京城,那迟早肯定也都会知道的。皇上身子弱,这是从胎里带来的病,连带着皇长子身子一向也不大好。这都还算是好的了,后宫这些年生育一向艰难,不知道的人,还都说是我这个主母做得不好,其实权神医说了,这就是天家带的病根子,一代传一代,从先帝那里传下来的。龙种福大,一般人哪有那么容易坐得住胎。”
是否事实真是如此,善桐可不敢深究,在她看来啊,即使牛淑妃是那个福大命大的人,皇后自然也有很多手段让她变得不是。她吞了吞口水,实在有些不敢再坐下去了,好在皇后估计也觉得有她在场,很多话不方便说,又说了几句话,便道,“你们去看看宁嫔吧!你上回入宫没来得及过去,她和我唠叨了半天!”
善桐便和孙夫人一道退出了屋子,直到走到大太阳底下,她才觉得自己的内衫,实在几乎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这和帝国最高贵妇之间的对话,即使彼此都还算怀着善意,但也实在是够令人胆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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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夫人显然还因为善桐抛出的这个新消息而心事重重,一路都没有多说话,善桐也不敢东张西望,还是同先前一样,为一群人前呼后拥,步步小心地拐了好几个弯,又走了有一射之地,过了几个宫宇——却都看得出,里头冷冷清清,想是空置已久。这才到了宁嫔居住的景仁宫,不想进去一问,宁嫔居然没在正殿相候,而是‘在后院打秋千呢!’。
宫中规矩,凡是正宫一向都是不种树的,一来防火,二来也怕有人窥视,倒是景仁宫背靠御花园,善桐也见到后院墙边有两株大树,跟在孙夫人身后过穿堂进了后院时,果然见得一株大树垂往宫墙内的枝桠上打了粗绳,做了个半点称不上Jing致的秋千,一位美貌少女便站在秋千上头,笑意盈盈地冲孙夫人道,“二姐你来了!”
她身穿家常衣裳,只头上挽了一个小髻子,不过一根银簪别住,可就是立在那里盈盈浅笑,已经令善桐目瞪口呆,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生平所见美人不少,就是琦玉,也许从五官来说也不输给宁嫔。不过就这一打眼便已经将人眼神吸住的,近乎是霸道的美姿来说,究其半生,似乎也就只有宁嫔一人而已。真要再说起一个,那也就是昔年在边关偶遇封锦时,在一瞬间曾有类似的感觉了。只是当时她心头多事,且男女有别,又哪里能和现在一样被宁嫔迷住?
一时间想到皇后所说的,“后宫万千美人……”却也不得不服膺她的胸襟,能不断提拔宁嫔,足证她的确并非妒忌之辈!善桐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美人,竟是深宫寂寞,从未听闻受宠,就油然有一种暴殄天物般的惋惜之情。一时竟险些摇头嗟叹,将这份纯然的可惜给流露出来。
就是孙夫人,见到宁嫔时都要比先前放松了一些,连语气都随便起来,因轻责道,“好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打秋千!别树枝打折了,那才知道疼呢!”
说着,宁嫔便也跃下秋千,过来和善桐相见,还笑道,“这位族妹和我倒是有几分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