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真害怕这条腿会因此而废了。
井上那人似乎很无奈地低声咒骂了一句,离开后没多久,他便找了根结实的绳索过来,一头系在大树根上,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沈澜被背起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他身上水洗般的汗意。
这样冷的天,他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衫,挽起的袖子口,可以看到手腕处被绳子勒红的痕迹。
沈澜腿部受伤不轻,尤其是膝盖处,血rou模糊,医生说最好拍个X光片看一下有没有骨折的现象。
片子很快拍出来,医生看了下说只是皮rou外伤,做下消毒包扎缝针和打一针破伤风就可以回去了,但要记得按时回来换药和纱布。
医生说的谢嘉树都记在了心里,一开始还紧皱的眉头,听到医生说不碍事的时候才终于舒展了开来。
他将轮椅上的沈澜推进了包扎室,去医院缴费处交完钱拿完药,刚站在包扎室的门口就听到了里面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
包扎伤口的医生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像是个实习生,他很无奈地对谢嘉树耸了耸肩,因为主要跌破的地方是在膝盖,他给沈澜做了局部的一点麻醉,奈何没被麻醉的地方缝针肯定疼,但令这位年轻的医生没有想到的这位看着还挺女汉纸的漂亮姑娘没想到痛感神经那么强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医院啥时改成了杀猪场了。
沈澜额上的汗珠一颗一颗往外沁,闭着的眼睛死都不敢睁开,这样的沈澜……
他心里忽然有个地方隐隐有点疼,可是不缝针伤口只会感染地更严重,麻醉打多了对身体又不好。
权宜之计,谢嘉树示意医生继续缝针的时候,他将胳膊撸出来放在了沈澜的嘴边,一针下去,一针跟着缝过来,沈澜疼得一口便咬在了谢嘉树的胳膊上。
两排深深的细牙印,饶是他是那样的铮铮铁骨,也疼得是龇牙咧嘴,却自始至终都只是闷哼了一声。
相比于一开始的鬼哭狼嚎,有了咬劲的沈澜忽然觉得膝盖处也没那么疼了,丝丝的血腥气在唇齿间萦绕,她莫名觉得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熟悉感——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医生已经缝好针在做包扎。
谢嘉树只是将衬衫袖子悄悄地放了下来,推沈澜出去的时候,他忽然看到那位年轻的医生对他说,“伤口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他摇了摇头说,“不碍事的”。
待两道身影在走廊上渐渐走远,旁边那个一直端着药瓶帮忙的小护士才半笑着说道,“这样的男朋友,还真是世间罕见。”
沈澜原本以为自己会毫无悬念地死在那个窨井里,没想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还能够看到今晚夜空里最亮的那颗紫微星。
谢嘉树没有要开沈澜车的意思,沈澜的家离这个医院不是很远,他一路上都是背着她的,幸好沈澜长得不胖,否则被他这么背着她会有点不好意思的。
谢嘉树的背很宽阔也很结实,那种温暖即使隔着两层的布料她都能感受的到。
他虽然一路上都很沉默不吭声,沈澜却忍不住心里的疑问,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什么会回来救我?”
为什么会回来救她呢?
其实谢嘉树的心里何尝没有这样的疑惑,从她奋不顾身地将浩浩从车轮底下救出来以后,从她那一次带着伤病上场却仍然能够大义凛然明辨是非地将根基深厚的吴承军连根拔起还他一片清白开始,从她给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的浩浩和其他承包商家的孩子们一一悉心盖上毛毯的那刻起,从那么多次当他带着疲惫下班却依旧看到总经理办公室里亮着的灯光和她低头认真工作的那时候起……
太多太多,可是他却深刻地明白,当他带着浩浩灰不溜秋地站在医院走廊上想要看一眼当初的这个救命恩人时,他看到沈澜母亲眼里的憎恶和鄙夷,像看到一颗扫把星时那样的咬牙切齿。
如果,如果她的澜澜不是救他的孩子,如今也不会这样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为何你一个大活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
浩浩带着感激之情画出来的那副画最终还是在沈澜母亲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沈澜父亲悄悄收下放在沈澜箱子里的。
沈澜的父亲是个很明白事理的人,面对着同样一身疲惫的谢嘉树,他忽然拍了拍嘉树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啊,你别怪你阿姨,她也是一时心里着急失了分寸才说了那些伤人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澜澜这孩子呢,一向心地善良,她能这么做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反而还有点欣慰。我们家澜澜向来福大命大,她会没事的,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回去把这孩子照顾好,就是对澜澜最大的报答。”
在公司里,他需要与她保持最佳的距离,她在那样高的管理位置上,正如她的母亲所说,你不配让澜澜去救,她是犯傻才这样不要命,请你离她远一点,越远越好——
是了,他晦暗的生活不该给她造成任何的负面影响,诚然,公司里已经开始有流言蜚语在暗地里悄然滋生起来,他是该带起面具再次跟她离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