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走到第七层,涅槃而成,离开了阿鼻地狱。
冥殁之界是复制阿鼻地狱而建造的,建造者只复制了十七层,那是因为最后一层并不痛苦,只拷问心境。
九昭蓉在第一层行走,脚下的岩浆滚滚流淌,时而冒出蒸汽涌动上来,十分骇人。这一层几乎看不到任何生的东西,除了火山和岩浆,就只有已经陨落了许多修士尸身,这些尸身都还活着,但实则已死了,只是他们的知觉还在,半个身体被岩浆包裹,发出惨痛的叫喊。
九昭蓉走过这一层比较容易,因为有玄凰护体,且它一路指引,躲过许多陷阱峭壁。
不同层的迷宫入口都不同,九昭蓉一路带着玄凰行走,她回忆起曾经在黄泉妖犬花海,她也是如此与玄凰一起寻找出路。
“玄凰,”她轻轻唤了一声,抬起头看正在闭目养神的黑鸡,玄凰在指路,无论她怎么走怎么动,它的头都只朝着一个方向,十分神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个萧玄珩是假的?和你一起渡过滦河时,他就已经是假的了吗?”
“不是。”玄凰睁开了眼睛,“我与主人一同来到滕丘滦卫州,一直未与他分开。直到我们找到你,和你一起前往噬元国国都——梵煞城。”
在梵煞城众人分开,去探听赵溥心的消息,之后它在途中与“萧玄珩”相遇,那时,他便已经是假的了。
——我以前对你好吗?
——你救过我一命,还为我疗伤。
这一句话,并不是萧玄珩回答的,而是戒钟离回答的。那个时候九昭蓉仍在失忆阶段,脑海里记得的事情不多,也不记得自己与萧玄珩从前发生过的事情。她没有救过萧玄珩,最多只是在山海shi地时与他一起敌对炎果的树妖,之后从山海shi地出来遇到前任魔尊,她也是因为机缘巧合,被抓去了天魔鬼狱。
她救过一命之人,是戒钟离。
在玄闵寺,她执着铃骨剑,耗尽心力击杀了在寺庙里的所有魔修,将戒钟离从里面救了出来。后来他因受九玄山执法堂惩戒,送入了黄泉襄漠,她又出手相救,为他疗伤。
九昭蓉一下子沉默了,她的沉默让玄凰也安静了片刻,不知道过了多久,它忽然垂下了头,覆在她的脑袋上:“我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你就一直沿着这条路走,无论看见什么,遇到什么,都不要停下来。”
“玄凰,没有你指路,我怕走不过这一层迷宫。”这是冥殁之界的第七层,也就是玄凰走过的最后一层路。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刀片残剑,一望无际的山脉,每一座山脉都是这样锋利的刀刃剑柄,漫山遍野都是,根本望不到尽头。
但玄凰一直没有回应她,九昭蓉忽然意识到什么,她伸手想轻轻推醒玄凰,却在触到它羽毛的时候发现它的身上全是血。
她吓了一跳,连忙将它抱了下来。然而眼前看到的一切,却让她整个人僵住,玄凰身上满是伤口,有刀刃伤,有烫伤,有被酸雨侵蚀之伤,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全部血迹斑斑,甚至露出了rou骨,十分凄惨。
「刚才我给你的是我的二羽之一,凤凰有两条命,一条在涅槃之前,一条在涅槃之后。」
二羽代表的就是它的命魂,它把其中一条命魂借她,是担心九昭蓉在冥殁之界里被每一层的戾气和陷阱所伤。
她缓缓低下头来,看见自己脚下所走过的路并不是之前眼睛所看到的平坦之地,那是布满了利刃的荆棘,她每走一步,利刃就割在她的脚上,手上。她之所以感觉不到疼痛,是因为这些疼痛都在玄凰身上。
所以从一开始,那片羽毛,并不是真的能把玄凰的感知传递到她身上,而是把她的感知全部传递给了玄凰。
岩浆也好,酸雨也好,刀山利刃也好……
「我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你就一直沿着这条路走,无论看见什么,遇到什么,都不要停下来。」
无论看见什么……看见这些真正存在的东西,这些被玄凰遮掩在她眼前的陷阱和刀刃……
无论遇到什么……遇到被利刃刺入手脚,遇到被酸雨腐蚀肌肤……
都不要停下来……
双脚在这一刻忽然犹如灌铅一样沉重,九昭蓉知道,她每走一步,玄凰就要受一份痛苦,她曾以为玄凰因为走过阿鼻地狱的七层炼狱,就能轻而易举出去。但她忘记了,那阿鼻地狱的七层炼狱,玄凰走了足足三百年。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其实至始至终,自己都是以一意孤行的态度做决定。无论是当初为救戒钟离进入满是妖犬花的地界,还是不顾旁人劝阻肆意妄为的闯入天魔鬼狱……她从未考虑过后果,也未考虑过是否真的能够达成目的。
她都是一意孤行的,都是凭着所谓的满腔热血而不顾一切的去做。
所以玄凰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吐槽她,骂她,嘲讽她……
——这个女人,真是麻烦。
——九昭蓉,你清醒点,别到时候没有人给你收尸!
——这死女人就是倔,倔得跟个牛一样。她前世怕不是什么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