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发出低而沉闷的敲声,一名甲卫恭谨地迈入,太后皱眉之际,他禀报道:“太后,大王跪在殿外了。”
“什么?”太后惊讶了,原本微微后仰的姿态迅速摆正,“他竟为一妇人跪在了殿外?”
执杖行刑之人,手下停了几分,等候太后发落,被杖刑十五的孟宓,此刻才终于缓了气息,绝望孤残的心漏入缥缈的风,吹得人空荡荡的。
太后凤眸凛寒,“既为了一个妇人求哀家,那她更不能留!”
她要的,绝不是为祸楚国的妖物,起初动了孟宓的心思,便是知道,桓夙爱细腰,以为他必不会真对孟宓动心,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杖刑!”
“诺!”
棍棒的影高下重叠,孟宓等待那断骨抽心的一记棍罚,忽听到殿外桓夙的冷音:“且慢!”
那一棍终究是不曾落下来。
孟宓从未感激过桓夙,但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尽管她满身狼狈,连他一眼都看不到。
楚侯来时匆忙,连衣裳都来不及换,沿路踩入了积水,山水地理裙的袍角玷染了污泥,萧肃清举的俊逸面容,沉下三分冷然,对太后跪了下来,几乎不对太后服软的桓夙,今日竟然为了区区孟宓,做这般虔诚姿态,俯首乞怜,“请太后恕她不死。”
太后的手重重地按在案几上,“桓夙!”
“你忘了你对哀家的承诺么?你即位之前,对哀家应许过什么?”
在场的都不知晓大王对太后有过什么保证,虽然错愕,但个个垂了目光不敢看,更不敢泄露半分神色。
桓夙咬唇,他知道了。
“留她,便是祸患。”太后已经走下了凤椅,比常时不同,那双腿微微颤抖,近乎是飘下台来,清冷孤鹜般的眸,云裳如雪,指尖微动,落在少年楚侯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太窄了,要担起一国重任,怎么能够,可是她信任了他这么多年。
“夙儿,别任性,哀家还需要几年。”
桓夙紧紧咬牙,“母后,孟宓的母亲还等在云栖宫的偏殿,今日赴宴的大夫上卿还未迈出宫门,母后要在这处决孟宓么?”
太后要扶他的手指激烈地一颤,“她有必死之道。”
“太后……”沉默如死水的霞倚宫,响起了孟宓断续微弱的声音,桓夙猛地回头,阶下的孟宓鲜血淋漓地倒在血泊之中,虚弱地支起一朵笑,心骤然一疼,桓夙要起身下去,却被太后一掌按下肩头,他跪着不易动作,正待反抗,孟宓气若游丝地微笑道:“孟宓已知必死,但我死后,这秘密未必不再有人知晓。”
“你威胁哀家?”太后面目Yin凉。
桓夙的修眉沉默地攒成了一道深邃的墨痕,眼色瞬时复杂难辨。
孟宓撑着伤痕累累的手,在血泊之中虚弱地支起半边身,“人之将死,我只想最后努力一把,太后,这么轻易便让我发觉了,你难道不心生怀疑吗?孟宓若有心害太后,至少,不会将秘密守到现在,当时更不会傻地站在窗外等太后发现——”
虽则她到底是发现了,既然知道,那便必死。
先生教给她的临危不乱、处事不惊,她学会了一点皮毛。可是,她以后再不能跟先生习那些大道了,她遗憾地仰着头,只见楚侯端严地跪在上首,山凝岳峙的面目,漆黑如渊的眸,他跪立的姿态也巍然凛冽,不敢教人侵犯,有那么一瞬间,有点像心里的一个影子……
“母后,把孟宓交给儿臣罢。”桓夙跪在她身前,恢复了如常冷峻。
他方才数度失态,太后绝难放心,但——
桓夙说的没错,孟夫人仍在宫中,公卿大臣也未散尽,此时宫中杀人实为不妥。
但孟宓不可杀也不可放,交给桓夙,只怕……她的思绪被楚侯打断:“儿臣定给母后一个满意的交代。”
“既然楚侯如此说,那么,好。”太后最终选择了妥协,“人你带走,你记住你给哀家的承诺。”
桓夙起身离去,他路过孟宓,对倒在血水之间的少女,再也没有一眼回头的眷恋。好像,今日来救她的不是他,好像,他们无关,只是缘悭一面,比陌生人多一点罢了。
本来就只是陌生人而已,可是,孟宓无依无靠,已准备好绝望赴死了,他突然而至,将她自悬崖边迈出的一只脚霸道地拉回来,赋予她新生,她已经没有勇气死了,可接下来还要面对怎样残酷冰冷的刑具?
她不知道。
被茫然地拖回云栖宫,孟宓浑身是血,桓夙咬着唇回眸,他走到了孟宓的跟前,挑起她的下颌,皱眉道:“片刻不见,便闯出这么大篓子。”
此时的孟宓方经历了十五杖刑,她自幼好吃懒做,身娇体弱,被这刑杖抽打得脸色惨白,即便是已回到了云栖宫,仍然颤抖不能止,又威胁了太后,耗干心力,疲软地趴在冰凉地面,若非桓夙的手指施力,她连抬头都是奢侈。
见她不答,桓夙微微冷眼,讽笑:“你不是与那人夜半私会去了么?不是公然逃出孤的眼皮之下,与那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