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不振,我军只待长驱直入……”
“可孤此时要的,不是旬阳,也不是天底下任何一座城池。”桓夙坚毅的面容隐在飘丝的绯红烛光里,白皙的俊脸搽过一道蜜蜡色,眉峰紧耸,这口吻是熟悉的斩钉截铁。
这时曹参终于明白无意中从小包子那听来的一句:为了王后,大王他是什么都舍得的。
即便此时要与秦国翻脸,撕毁合约,即便此时将受到秦郑合围,大王他为了救王后,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可是一国江山不是儿戏,曹参眼眶猩红地拄剑而下,铠甲砸在了地上,“大王,不可意气用事。郑伯虽然昏庸,但尧城自古以来便是郑国封邑,兵多将广……”
桓夙的心意不变,但突然想到,蔺华深谋远虑,尧城良将如云,他只怕是守株而待,计诱他前去。
“不,你们不能动,继续压境。”桓夙垂了垂深不可测的黑眸,长指剥落了一点烛火,案上红梅几点,凄艳而清绝,“秦国援军到了,也不能撤退,这是楚国境内,秦王出师无名,又与孤有言在先,他不敢动手。”
曹参心中一惊,桓夙皱眉道:“孤亲自去尧城。”
“大王——”这怎么能行。
“一旦孤深有不测,你立即撤兵回郢都,随左尹张庸、右尹徐子楣、大将军狄秋来,扶植公子戚即位。”曹参再要说什么,桓夙眼刀一掠,“这是王命。”
是夜,桓夙伏案拟了一道诏书,命令曹参遣人深夜百里加急送入鄢郢。
桓夙点拨了两百人,率轻骑出营,在辕门前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笼着两管衣袖,小步跑过来,“姐夫,带我一起。”
“不必。”桓夙回绝了少年,“你会是个累赘。”
枳嘟了嘟唇,“姐夫,我也能出力的。”
“下回,狄秋来的人马会来旬阳送信,你随他们回楚国。”枳怔住了,没等他抬起因羞愧而低下去的脑袋,而桓夙已扬起马鞭,率人绝尘而去。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飞快地绝迹于沙丘之上。
……
馆驿很快忙碌了起来,孟宓在后院走了走,处处张灯结彩,绫罗绸绡自蜿蜒的房檐一路没入翠绿梢头,与殷殷约好了今日,却不见她的人,只是蔺华来了一回。
他什么也不做,照例是银白如雪的装束,厚薄得中的流墨般的青丝簪以玉冠,鬓边斜逸一缕风流,唇不画而殷,不知道为什么,孟宓察觉到他的防备,心中隐隐约约不安起来。
桓夙的人对自己从来不防备,并且她有王后的身份,调动人马都方便,可是在蔺华这里不一样,这座别馆对她而言更像是禁地囚笼。孟宓被人强加着换上了粉红色的桃花瓣般的鲜嫩荷衣,梳着新嫁娘的发式,托腮在月光底下发呆。
“你在想什么?”蔺华靠了过来,一手揽过她,将人轻飘飘地带入怀中,孟宓反抗了一下,力气泥牛入海,被他卸得无影无踪,孟宓抿了抿唇,“想我的夫君。”
她就是想气他,但蔺华对她这招已经太熟悉了,挑唇微笑,“阿宓在想我?”
她张口要反驳,蔺华一只手制住她,一只手刮她的鼻梁,“明日以后,我会是你的夫君。”
那本桓夙送的,她虽然没有兴致,但与这么一大块石头朝夕相对久了,上面的文字她也能倒背如流,听说过一马不配二鞍鞯,好女不适二夫的,连动情都不可以,孟宓将这句谨记着。但如果照那本书来,她此刻被逼婚,应该投湖自尽以证清白,可没到最后关头,她不能放弃。
孟宓侧脸过来,避开他的触碰,“上阳君身边不乏解语花,何必逼我一个有夫之妇,孟宓心里只有楚侯,决不能……”
“啊——”蔺华忽然松手,将她推在了柱子上,孟宓被撞了后脑勺,忍不住呼痛,月光底下的男人容颜Yin柔,一湖清水荡起诡谲的涟漪,孟宓的手王后抱住了石柱。
蔺华转身,“来人。”
跟着数十人从不远处的墙头跃下,原来这里竟然被蔺华不惜代价以重兵把守了,孟宓吃了一惊,蔺华清冷地动唇,“将夫人带到寒馆。”
因明日他要迎亲,所以孟宓眼下只能先搬出去,她也不知道寒馆是什么地方,但猜得到是蔺华在尧城的产业,孟宓挣脱不出他的掌控,只能暂时跟着那些人走了。
寒馆比起蔺华的住所稍显寒酸,但环境清幽,孟宓最爱卧房后玉带似的假山流泉,飞珠溅玉的,淙淙之音煞是好听,孟宓关上木窗,只听见身后轻轻的脚步踩在地面的声动。
她一扭头,只见殷殷轻脚走来,漆黑的夜行衣裹着她窈窕的身姿,孟宓见她终于来了,出了一口气,岂知殷殷却道:“我已将消息放给楚侯了,但是——”
孟宓皱了皱眉头,她有些担心。
“楚侯的人马部署在旬阳城外,一直到昨日,也没有撤军的意思。”殷殷忍不住酸了孟宓一把,“我以为那位大王待你多痴情多用心,原来也不过如此,孟宓,你也是个没有人在意的可怜虫。”
孟宓不介意她如何奚落自己,反倒松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沿着圆柱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