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五章</h1>
秦景诸和沈踯勉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两人的外婆是关系极好的亲姐妹,这种亲密理所应当地顺延到下一代,也就是他们的妈妈身上,所以沈太太范瑜远嫁A市后,两家仍过从甚密,沈踯和秦景诸的童年时光就在A市和C市之间断断续续地往复交叠,逐渐成为对方生命里的一部分。
秦景诸小时候可不太喜欢沈踯,他性子淡漠,从来不听她的话,又太优秀,衬得她略显平庸,他们不够和睦是全家公开的秘密,可两人相处的时间也最长。她曾经咬牙切齿地认为这是没有办法选择的血缘关系,直到年岁渐长,他们各自忙于学业,不再经常见面,她开始发现自己看不到沈踯就不习惯的时候。
才明白,其实也不是没有选择的。
秦太太在电话里和沈太太商量着把秦景诸转到A市读高中那天,C市下着大雨,客厅里没开灯,秦景诸赤着脚,倚在门上听着,对所谓更宽阔的眼界、更好的教育资源充耳不闻,只冀盼着能听见心心念念的名字。
嗯,沈踯同班,挺好。
闪电划过,照亮她的侧脸,也短暂的照亮,那个隐秘的选择。
坐在饭桌前,秦景诸正被纷沓而至的思虑搅得烦闷,她和沈踯是姐弟以及沈踯不缺女孩子喜欢两件事,她不是不知道,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亲口承认、亲眼看见又是另一件事。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
夏末的傍晚闷热,沈应踏进来的时候西装革履,却不沾半点外面空气里黏腻的浊气,剑眉星目,五官深邃,身姿高大挺拔,有峭劲之风度。
沈应是这样一种男人,无论你是不是喜欢他,总很难不注视着他。
沈踯的好皮相有三分之二随了沈应,倒是没有遗传到沈应成熟和绅士,在秦景诸有限的人生经验里,最为向往的爱情就是沈应和范瑜的样子。沈应和范瑜是大学同学,大四毕业那年范瑜未婚先孕,怀上了沈踯,那个年代大多数人还比较保守,特别是老一辈,据秦太太所言,外公当时怒不可遏,勒令范瑜打掉孩子不再与沈应来往,还给她安排了新的结婚对象,沈应本来要去国外继续读医,雷厉风行地休了学赶到C市,没有辩解一句,默默地租了范瑜家对面的房子陪着她,最后才打动了外公的铁石心肠,阻止了这场现代版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悲剧。大家都不太看好只有二十二岁的沈应能扮演好父亲的角色,出人意料的是,后来他从体制内辞职开了私立医院,十年时间发展成A市最大的私立医院之一,兼顾事业家庭,一切和谐圆满。
“景诸来了啊,”沈应和她打招呼,表达歉意,“昨天晚上有一场手术,没来得及回家吃你的接风宴。”他边松着领带,秦景诸看过去,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极漂亮的医生的手。
“姨父好。”秦景诸礼貌地打招呼,调皮道,“没关系,您救死扶伤要紧。”
“他啊,是贵人事忙。”范瑜温柔地娇嗔。
沈应拉开凳子坐下,笑道:“如果沈太太不高兴了,以后我每天都五点准时回家吃饭。”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女人有时候要的不过是一个态度,所以范瑜笑得很开心,轻轻打他一下。
沈踯对他们秀恩爱的行为见怪不怪,淡定地喝汤,秦景诸则支着下巴看,不知道是不是生活的幸福可以抵御工作忙碌带来的疲惫,二人看起来都不超过三十岁,在一起像是一部赏心悦目的电视剧。
范瑜有些不好意思,扯开话题,叮嘱道:“珠珠,明天开学,等会记得准备好东西。”又向着沈踯,“你记得去帮帮珠珠,有什么遗漏的提醒她。”
沈踯和秦景诸一前一后应下。
A中前两年建了新校区,面山靠水,坐落在郊区,要求没有特殊情况的学生都住校,于是秦景诸想和沈踯在家里朝夕相对的愿望就落空了。
而且还要收拾行李。这是秦景诸最讨厌做的事情,她逛了一个下午买回来的东西和购物袋散落一地,行李箱摊开放在床边,里面也是杂乱无章的。
沈踯走进房间就看见这样的狼藉一片,秦景诸自暴自弃地坐在地板上玩手机,打算拖延到一个不能再拖的时间点再收拾。
“我开始怀疑你的生活自理能力了。”沈踯双手抱臂。
“你是开始怀疑吗?你是从来没有相信过。”秦景诸有点累,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声音轻缈地,“沈踯,我有点慌。”
带着欢喜和期盼的心情下决定只需要一秒,后续的生活却是要去真实经历的时时刻刻,学校的环境是全新的,离父母和家那么远,她着实无措。
沈踯沉默半晌,单膝蹲下,帮她把乱塞进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一件叠整齐。他有强迫症,从小就看不得秦景诸乱七八糟的样子,偶尔会忍不住帮她收拾。
“喂,你不打算安慰我一下吗?”秦景诸看着面前沈踯轮廓分明的侧脸,她莫名安心了些,戳一下他的小臂,温热的,坚硬的肌rou。
“不打算。”沈踯没什么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