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门锁</h1>
滕书烟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胳膊后露出来,沙哑着声音说:“我当时让你回来开门,你为什么不肯回头?”
被质问的人舌根发苦:“我……”
衣柜里的滕书烟忽然又把脸埋进臂弯,良久,滕书漫听见她压抑的哭泣声。
滕书漫抓起一件外套想帮她披上,手刚刚碰到滕书烟的肩膀,整个人就被一股蛮力拽倒。
地板是硬的瓷砖,摔得她半边身子麻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滕书烟抓着她的头发把人往衣柜里按,撕扯间她的后脑撞上衣柜另一扇门,疼痛仿佛生生从那个地方整块的嵌进血rou里,瞬间连呼吸都凝滞。
滕书烟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压制在衣柜角落里。衣柜里混挂着两个人的外套和连衣裙,她从来不穿裙子,滕书烟也不穿,不知道花钱买来是要留给谁。
“我问你,”滕书烟的长发拂在她的脖子上,像绞刑架上黑色的套绳,“你为什么要让我和你们一起玩捉迷藏?”
她浑身一震,张开了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滕书烟又问:“你为什么要把门锁上?”
头顶挂着的外套还散发着香包的味道,是安神助眠的薰衣草,有滚烫的ye体滴下来,砸在她脸上,又刺又痛。
“你知道我站都站不好,根本追不上你和滕书翊,但是你跑出去的时候还是把门锁上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知不知道我在厨房里,我和那个畜生被关在厨房里……他脱掉我的裤子,用他那根恶心的东西干了我多久你知道吗?”
“我躺在那里的时候觉得我一定是要死了,因为太痛了,比打针吃药痛一百倍一千倍!”
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滕书漫挣扎起来,但是空间实在有限又身处劣势,纠缠中她推了一把滕书烟,后者的身体撞上衣柜内壁,牵连头顶挂衣服的衣架子从挂衣杆上滑过去,声音像坏掉的风铃,难听又突兀。
她满脸是泪,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下一秒滕书烟尖叫着又扑过来,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地板上磕。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推我?你这个强jian犯的帮凶!”
后脑的钝痛过去后只剩一片麻,滕书漫眼前一阵阵发黑,眼泪流到脖子里,弄shi滕书烟的手指:“我当时……我是去找小翊……书翊丢了……”
“撒谎!你分明看见他捂住我的嘴巴,可你还是走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怎么办?”滕书烟的头发垂下来,发梢干燥,刺进滕书漫满是泪的眼眶里。
她的两只手都掐着滕书漫的脖颈,但是因为寒冷和哭泣,力道渐渐松了:“没有人关心我,哪怕我血流了一裤子……妈妈以为我的初chao来了,只给了我一包卫生巾……我才九岁,我怎么可能来月经?”
滕书漫的上半身被困在这狭窄的衣柜空间里,发现自己的呼吸渐渐困难,于是抬起手抓住滕书烟的一边手臂。
“我知道的,”她感觉自己像抓住了一块冷库里的冰,暖都暖不化,“我知道的……对不起……”
这一生中有多少后悔与遗憾,都比不上幼时随手关上的那一道生锈的铁门。
她在梦里撞的头破血流也没法打开的那一扇铁门,门里是她姐姐的哭喊求救声,而门外站着面目模糊的弟弟。
梦中场景重复上演,她拿着铁丝开锁开了好久,满头大汗,十根手指都是血,回头发现滕书翊不在门口了。
滕书漫不知所措,千禧年这座城市治安混乱,人贩子遍地都是,专门拐小男孩弄残疾后安排去街上当乞丐,父母去上班前再三叮嘱姐妹俩不要让弟弟跑出家门,但是她撬门的时候一分神,滕书翊还是捏着一个奥特曼玩具跑了出去。
她转头发现不见了滕书翊,立刻就慌了神,然而她刚放下铁丝打算出门找弟弟,姐姐却抓着窗户喊她回来。
滕书漫站在窗户底下,脸色发白,坚定而又慌乱地说:「弟弟不见了,我得去找他。」她抬头看见满是油烟污渍的铁窗后面,滕书烟被表哥捂住了嘴巴。那时候她以为表哥是在帮她拦住姐姐,于是跌跌撞撞跑出院门去找弟弟。
她那时还不晓得人事,一直等到小学毕业的暑假,她从外公外婆家里回来,推开门撞见表哥把滕书烟按在床尾,胯下的狰狞性器在滕书烟的私处进进出出,而滕书烟喉咙里发出混浊的哭泣呻yin声,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揉搓凌辱,手臂上全是咬出来的血痕。
滕书漫拎着三瓶冰可乐呆立在门外,表哥提起裤子夺门而出,她跑去果园里告诉父母,说沈霄欺负了她们。她甚至没有说「滕书烟」,而是默认痛苦是两个人一起承担的,但是父母根本不相信,兼之那年沈霄考上大学,名字和照片都在县宣传栏挂了一个夏天,自然没有人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这个小丫头的一面之词。
从夏天又退回秋天,退回到滕书翊走丢的那天,她独自找到河边,看见滕书翊的一只蓝色凉鞋被扔在乱石草丛里,以为滕书翊是掉进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