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91 出局</h1>
桑棠沿著他頹然的肩膀,看向窗外。他的溫柔,他的救贖,就像曾緊握在手裡的氣球,早隨著時光的溜轉,飛向天空,他們已經錯失了再次相遇的機會。
誰也無法真正去拯救誰,更多時候,我們不過是抱持拯救別人的藉口,作為救贖自己的理由。
「沒有誰能真正拯救誰呀。」
念樂軒看著她,這兩年來,她究竟過得怎麼樣,他根本毫無頭緒。
他一直以為,一切都還會像最初的那樣——可時間是殘酷的,一切都變了,在他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時,全都已是面目全非。
桑棠站起身,卻被念樂軒一把抓住手腕,語氣失去她習慣的冷靜:「妳??難道都不好奇嗎?這兩年來,我連一次也沒出現在妳面前的理由?」
好奇,她當然曾經好奇過。在她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時候,這個答應要給她幸福的人,他那時候究竟去了哪裡?
她想過他不能來的一千個理由,也想過他九百九十九個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結果。
「我該回去了。」她刻意讓自己的聲音疏遠了幾分,「放手吧。」
「妳打算回去?」他拉住她的手不肯鬆開,「回去那裡?」
「嗯。」
「可是桑棠,閔允程他??」
說出那名字時,樂軒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他並不畏懼那個男人的權勢或財富,桑棠和他提過,閔允程是一個多殘暴、惡劣的傢伙,但他只當面見過他一次。念樂軒仍清晰地記得,那個叫閔允程的男人,眼裡的那種嗜血、兇殘,還有他對俞桑棠的執著——簡直,是詛咒一般的執念。
如果大學時,他足夠勇敢,早一些向她坦承自己最初接近她的目的的話,這樣悲傷的結局,是否有改寫的可能?
他把拯救桑棠當作冠冕堂皇的理由,用來解套自己背負的罪惡感??但最後呢?
結局還是一樣的,他所犯下的罪,依舊在那裡,不會得到絲毫救贖的可能。
樂軒明白了,這是他說謊的報應。
哪怕現在他再伸出手,也再無法得到他所冀望的挽回??那個憂鬱而堅強的女孩,再也不會對他露出那靦腆而燦爛的笑。
她跟他,不可能能回到大學青澀和懵懂的時候了。
已經結束了,全部。
念樂軒頹喪地鬆開她的手,跌坐回椅子上。靜靜咀嚼著胸口的苦澀,啞然失笑。他看著窗外,「已經很晚了,妳??要我送妳回去嗎?」
「不,讓家裡的人來接我就好。」俞桑棠拿出一直揣在懷裡的手機,手動輸入密碼——這是她在匆忙決定跟念樂軒走前,和暖雪借的。她拜託姜暖雪的兩件事,除了要她提醒閔允程記得自己上午的承諾外,第二個就是借手機。
手機滑開,裡頭密密麻麻全是溫煦宇打來的未接紀錄。她按記憶撥了閔家的電話號碼,和氣急敗壞的方女士通過電話後,念樂軒堅持陪桑棠等閔家派司機來接她。兩人並肩站在夜晚寒冷的風中,保持禮貌的距離。
「蹭你一頓飯,不好意思啊,我身上沒帶錢。你給我帳戶吧,我匯還給你。」
「這沒什麼,以前不也常常請妳吃飯嗎?」他不當一回事地笑了,「不過,妳就這樣什麼也沒帶和我逃出來,我還以為妳真打算拋下一切跟我走了呢?」
連語氣裡的玩笑,都退回了原本學長、學妹的界線。
「哇,念先生,你是不是傻了呀?」她也不管旁邊行人的視線,逕自踮起腳,往他頭上一敲。
「我身上可什麼卡都沒啊?護照、身分證、信用卡、戶口名簿??」她掐著手指數給他聽,「有這麼不顧一切的私奔嗎?這又不是白爛言情小說?再說了,現在網路發達成這樣,沒一下rou搜就找到了,你到底有沒有在看新聞?連個行車記錄器都能拍得那麼清楚欸?逃?你覺得我們是苦情亡命鴛鴦嗎?真能像電影一樣私奔到天涯海角?」
差點忘了,她從以前在學校,就是以講話沒大沒小的學妹聞名。念樂軒傷腦筋似的笑了,「說的也是。」
看著他笑,她也笑了,隨著那聲嘆息似的笑脫口而出的瞬間,很多事情竟也彷彿隨之瓦解,「對不起,樂軒,但我??不是值得你等的好人。」
他已經出局了。念樂軒看見遠方的車頭燈閃爍而來,低聲道:「那,他呢?」
「咦?」
「閔允程,如果是他??妳會讓他等嗎?」
俞桑棠想起她和他早上的對話,感覺已經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也??不知道。雖然你會覺得很荒唐,但我一方面想逃離他,另一方面卻還是無法丟下他不管。我都懷疑,我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了呢。」
念樂軒看著車停靠在他們面前。最後一次,像從前那樣,戀棧地摸了摸女孩的頭,「妳呀,能聽聽學長的建議嗎?」
他看著她的眼睛,因為困惑而微微睜大時,仍有他眷戀的天真,但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