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夺眶而出，和雨水一起滑落，已经分不清了。
没有锁。
“姐姐？”安静的室内，响起他惊讶的声音。
这个世界，是有规则的。
然后匆忙拿来消毒后的毛巾盖在她脑袋上，又扯过被单把她包成了一团。
门前种了一棵大榕树，遮天蔽日，郁郁葱葱。
凌思南一语不发地抱着他，湿透的衣物也浸湿了他的校服前襟。
一如他们如果被发现，她和他，可能这一生就再难相见。
医务室的位置挺偏僻的，穿过教学楼，在明思楼后排的一座小楼里。
因为太安稳了，她甚至有些昏昏
凌思南凝着他的眸子，摇摇头。
抬手想要拍门，可门却轻而易举地被她推开。
脱离规则的人，最后还是要被淘汰。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
她想凌清远，发了疯地想。
你连回应都不给，人家为什么要等你？
她怔忡地走进去，医务室不大不小，正对着门有一扇巨大的玻璃窗。
已经这么晚了，他应该走了吧？
哭到双腿已经失去知觉，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可能是被风波包围的无助，可能是陷在舆论里的委屈，可能是求而不得的痛。
雨势大了起来，一滴又一滴落在头发，落在肩膀，落在脸颊。
凌思南突然顿住了。
少年的侧脸像是工笔描摹似的精致俊秀，但此刻在灰蒙蒙的雨幕前，勾勒他的线条模糊了界限，又仿佛水墨写意。
跑到榕树下，才发现医务室窗门紧闭。
那是，对她这么好的弟弟。
大概是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他转过头来。
但是……
[是男朋友真好。]
凌清远愣了愣，揽着姐姐先一步把医务室的门锁上。
时间在此刻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被安稳的心跳取代。
不能啊。
“我去医务室清理下伤口，你先走吧，别等我了。”
可是他不知道，她真的是在强撑着。
凌清远跳下窗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扶住她的肩膀：“怎么回事，你怎么湿透了？”就算雨下得再大，从教学楼一路冲过来也不会被淋得这么厉害。
[我知道了。]
“凌思南？”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顾霆发现她没跟上，回头却见她怔在原地。
人的力量，渺小，又卑微。
父母会把她驱逐开他的身边，或者，他会被带离她的身边。
桃花眼花开如扇，末梢随眼中的矜贵微挑。
她仰着头，哭声梗在喉咙里，雨水透过枝叶落在脸上，顺着颈项的经络蜿蜒。
凌思南瘫坐下来，红砖地面渐湿，在她身边染上更深一层的血色。
雨水拍打在屋外的雨棚上，天色渐暗。
他走了吗？
玻璃窗边的窗棂上，一个人曲着一条腿坐在上面，手肘搭着膝头，侧脸望向窗外的雨。
凌思南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水洼里，雨丝在水面上打出一圈圈涟漪。
是你自己先拒绝的。
爆发了。
说完，也不给顾霆追问的机会，转身就跑开去。
下一秒扑进他怀里，抱着不放。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不想说话，凌清远也不勉强，就抱着她坐在床沿，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
背影在渐渐密集的雨帘里模糊氤氲。
她努力想做个更成熟的姐姐，她让他低调一些，她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她装作毫不在意。
其实你不知道的，清远。
想离去的那一刻，她又踌躇了。
那一霎她抬眼，清澈的杏眼里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说在医务室等她。
她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
雨势瓢泼起来，被榕树遮挡了一部分，可是水珠还是顺着榕须落下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凌思南一路跑到医务室门口，跑得有些急了，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甚至想着，彼此相爱就好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在乎这个世界？
就算想要勉强自己无视，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
是我太害怕了，才不敢和你一起面对。
就是各种各样的情绪，堆积到了顶点，任谁都忍不住。
哈……哈……真是……蠢死了。
只是那个人，是她的弟弟。
她弯下身，两手撑着膝盖，红通通的眼睛盯着医务室的门，肺部贪婪地汲取着喘息间吸来的氧气。
还是拖着一双腿，走到了医务室门前。
毫无征兆地，凌思南突然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