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17. 月移花影上栏杆</h1>
荆州临江。姬旷勒马时本应在盘算军法谋略,却无端地忽然想到:“她家住江下游。”
行军两日始来阵前,这一路奔波,他心里总是念起她那张委屈的小脸,然后心头一酸。那日她蹙着柳眉,面上只剩下胭脂的颜色掩覆苍白,已然失了神智。
他一凛,愤懑嫉妒悉数褪下,连忙把那白子夹出来,一张小xue因先前强行侵入已然艳红得肿起来,略略撕裂的样子,棋子上也染了血。
我果真是同他无什么分别了,他自嘲着想。
腰间的白玉佩是从她腰间悄悄解下来的,那时他等不到谢妍苏醒便要出征,私心留了她的配饰在身上,她的东西和她一般,美得夺人。
而今他轻轻捻着玉佩下樱草色的穗子,一时竟不知作何念想。
幕僚打营帐帘子进来,问道:“王爷有何吩咐?”大战在即,江夏王一路败溃,却尚有两万主力,不大不小是个问题,幕僚屏息,只待殿下一问兵戈之事,自可对答如流。
姬旷张口,却鬼使神差地道:“若要得一女子,何如?”
幕僚张口结舌,奇道:“重金许之,富贵与之,若不允,仲子可逾其墙。”
他摇头,似是对这回答不满意,道:“是要她倾心仰慕……”
幕僚瞪大了眼,一时说不上话来,姬旷便摆手叫他下去。
江夏王起事,本不难平息,也在姬旷的计划中。此人刚愎自用,母族却有几分势力,定须在姬兴驾崩之前连根拔除。他在江陵诱敌深入,两军从后包抄围夹,便可一举歼灭主力,而后残部突围,也被一网打尽。不出七日,江夏王姬昀的首级已然在案。
“嗯。”他一颌首,叫人八百里加急送回邺城献给陛下。
姬兴见到自己这救命稻草的头颅,不知会不会吓得再吐血呢。
姬旷又道:“且慢,传寡人密令——把林勋之死和谢姬的事告诉阮皇后。”
送信的正是他的长随思故,自幼随他,上元节替他驾车的,自也知道谢姬同殿下非比寻常,心下也是一惊。
姬旷却是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这消息,皇上要后日傍晚知道,因寡人后日傍晚至邺。叫邺宫中诸人有风吹草动即来报。”
思故狐疑地瞧他,那玉佩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殿下却用手心温着,珍而重之,甚至瞧着白玉露出清浅的笑来。
殿下他却是什么意思呢?对这谢姬,是借刀杀人还是另有深意?他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却努力摆了摆头。
摄政王殿下可不是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之辈。
那日之后,谢妍便没见过他。据阿晚说,摄政王殿下平叛军去了,如今已然有半旬,总之他纵然回来,大抵也是不会再来了。
或许实在冷冰冰的地上躺的久了,她受了风寒,原也不是大事,阿晚这丫头却咋咋呼呼地去请了陈医女。
陈婉兮给她摸着脉,面色也不善,谢妍正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陈婉兮神色一凝道:“我便开门见山说了,现下谢夫人今时不比往昔,还是不要拿这些小事来难为我等了。”
谢妍眨眨眼睛,她也并非不明所以,无非上行下效、拜高踩低罢了。
若是连这点折辱脸色都受不住,她在深宫之中怕是连半天都活不到。
她自然不以为意,甚至莫名觉得有点好笑,道:“哦,陈大人早些回去罢,陛下那边恐怕还需得你们忙呢。”
最终竟然是阮缀云送了药汤来,谢妍感动地喝着,一面从头到脚地盛赞了缀云一番,恨不能将世上所有美好的词语堆叠以形容她的可敬。
“夫人休要这么客气,我可受不起。”阮尚仪笑眯眯地掩唇,见谢夫人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地瞧着她,倒像个娇憨的小妹妹似的,又给她喂了一口蜜饯。
她又过上了原先的日子,大约也是寻常,摄政王殿下原先只是晓得身下的女人白璧微瑕,如今亲眼一见,如何受的住?毕竟殿下何许人也,究竟不会在女人上受委屈。
反正美人,他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阿晚常欲言又止,谢妍一想便知她要讲什么。
唯一的好消息是,皇上身子每况愈下,其病况闹得满宫皆知,大约是那人的手笔。医官早下了断言——他是熬不过今夏的。
中宫阮皇后闻之失了Jing神,倦倦地免了请安,对谁都是称病不见。
如此一想,各宫妃嫔便松快起来,皆盼皇上驾崩后新帝仁厚,愿遣诸妃归乡。云霞台苏夫人曾为故秦姬侍女,与她同乡,近日都悄悄来问她回金陵的物件准备好了没,两人便约定出了国丧后一路回乡。
“那我呢?”阿晚眨巴眨巴眼睛问。
谢妍揉着她软软的小髻道:“自然是同我一起回去啊,到时你做我的妹子,可好?不过,若是你真愿意伺候新娘娘,留下也无妨。”
阿晚又扑上来抱住她,小脸儿一个劲地在她颈间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