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点绛唇】(五)</h1>
顾瑾月见到宁黛的第一眼,就脱口而出:“是你!”
宁黛笑笑:“皇子妃还记得我,真是万幸。”
怎么会不记得!就在不久前,自己跟着那负心人入了西承,亲眼见着他与另一女子亲密交耳,对她冷言冷语,后来直接将她抛在郊外,连亲生孩子都不顾。她恨得紧时,这个女子出现了。
她说:“你想报仇吗?”
她说:“我教你报复那薄幸郎,让他永世都后悔抛弃你,可好?”
可好?当然好。
不知那姑娘用了什么邪术,竟让她出入军营而不被人所察,轻松将那负心人的行军战略偷了出来,给了敌军,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并不后悔,可她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妖魅,轻易惹不得。
“你莫怕我。”宁黛笑得千娇百媚,“我是听说你得病了,给你送药来的。”
“阿羽。”
宁黛轻唤道。安静待在她身后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嫩白色的药丸来,顾瑾月退后几步,正要喊人将他们赶出去,却见阿羽身形一闪,顾瑾月微张的嘴就被塞了药丸。
阿羽随即一磕她下巴,竟硬生生让她把药磕了下去,连药丸的清苦气息都来不及闻见。
他身形之快,仿佛从未动过。只有宁黛在旁边转着伞,笑意yinyin:“香已燃得差不多,两颗应该够了。皇子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顾瑾月气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就罢了,你真当我府里是随便进出的?还是我顾瑾月是随意摆布的?来人,给我……”
“给我”二字刚刚出口,却见一阵微风拂过,面前只余得空荡荡的门窗,哪里寻得着那一男一女的影子?
顾瑾月心中惊疑不定,摸着胸口一颗惴惴的心,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道:“莫不是幻术?”
宁黛牵着阿羽的手出了门,左拐入小巷,纸伞泼墨的红莲将她面容映得半妖半媚,她眼波微转,像极了勾人魂魄的狐妖:“我还以为你又要驳我。”
阿羽反握住她柔弱无辜的手腕:“我只是好奇。”他一收力道,将她拉至自己身前,双瞳里满是趣味,“若是她知道那西承皇子根本没有抛弃她,相反,临死都在想怎么保她的命,而所谓的背叛与冷落,都是我们宁大楼主造出来的幻境,目的是逼着她把战略偷出来,不知那姑娘会怎么想?”
他比她高一个头,两个人身形相贴,她微微仰头,他微微低头,正好能望见满天的辰光璀璨融化在她一双摄魂的丹凤眼里。
吹过的风,透着一抹蔷薇色,含了能蚀骨的催情香气。
她眼那么明,那么透,那么亮,却只容下了一个低头看她的青年。
宁黛倏忽一笑。她重心前移,踮起脚来,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我不在意她怎么想,我只在意你怎么想。”
眼前青年下颌微微收紧,一双薄唇抿进半分,艳如他腰上挂着的那串红穗子,让人忍不住咬上去。面具紧贴着他脸型,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宁黛想,他大约是脸红了。
目光落在他薄削耳尖的绯红色,宁黛尚未打趣,阿羽已经退了半步,声音低了半度,像是吃不到糖果的孩子做最后的挣扎:“你别来勾我,反正最后受罪的是你自己。”
声音软糯如宁黛最爱的糖人。
宁黛顾忌着他体内的毒,终究没有太放肆。纸伞转了半圈,最红的一点正对她的眉心:“我若不插手,她早就死在了西承。”
“既然她的命是我救的,就别怪我今日再收回来。”
西承谋反后,国力日渐颓唐,一介小国,终至破国边缘。摇摇欲坠之际,突传来玖翌誊王驾崩的消息,玖翌的规矩,帝王驾崩,一众妃子,除却一后四妃,即使有子嗣也要殉葬。
也就是说,林妍只有死路。
顾瑾月做了一个梦,梦见林妍半截身子被埋进土里,犹伸着两只骨瘦如柴的手四处挣扎,口中不住呼唤着什么,周围的官差们一边笑骂她做徒劳之功,一边掺了土从她头顶上倒下,粗粝的沙石落在她莹白的皮肤上,突然就成了黝黑的枯木。
林妍在落下的沙尘中狂然大笑,一行血泪在她眼窝处淌下。
枯木的手穿过梦境,一把抓在她眼前。
“我心爱的瑾月女儿啊,你妹妹来陪我了,你怎么还不来?”
顾瑾月被吓醒,醒来满头大汗,沾shi了锦被。
华涧揉着眼睛做起来,见顾瑾月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问她做了什么噩梦,只揽着她的肩含糊着嗓音哄她。
她胸前几点青紫,是两个人刚刚纵欲过度的证明。对她,他是怎么都不够的。
深冬风冷,寒气能洞穿骨头。顾瑾月心跳不止,但经不住冷风吹拂,躺在华涧怀里喘息,脑中林妍和顾碧宛争相闪过,一会儿眉眼明丽,一会儿可怖如鬼。
林妍的手,是顾瑾月最渴望的东西。
小的时候,她总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