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十九章</h1>
贾努曼很快就找到了愿意收留他和艾lun的淘金小队,这时正是藏金河边的午饭时间,在河床底干活的汉子们都拿着自己的家伙爬上两岸,帐篷边一堆堆小小的篝火升了起来,刚才用来淘沙的扁平淘金铁锅放在水桶里拎上拎下两三回便算洗过了,抓几把松垮垮的雪丢进锅淘金锅里,架到篝火上便开始煮菜。
艾lun看着在沸腾的水里烂巴巴的土豆,一点胃口也没有,贾努曼给他盛了一碗,这里的吃饭家伙多是些马口铁罐头,艾lun捧着一个掉漆的铁罐头,用木勺一下又一下地捣着里头的土豆,眼神转到哪都是邋里邋遢的景色。
他们这一淘金小队的人,全部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埋头在各自的铁罐头里吃得哗哗作响,因为脸上全是污渍,一双双眼睛反而显得格外明亮,那是贫穷但又相信辛勤付出后能有致富希望的人才拥有的眼神,充满了小人物特有的生命活力。
因为贾努曼事前提醒过,进了灰区得低调行事才能办成事情,艾lun便只好忍着性子融入集体,和一堆臭烘烘的男人围着架起铁锅的小火堆,坐在石头上吃起土豆和风干的鹿rou。艾lun才咬了一口,便哎呀一叫,周围的人都朝他瞥去一眼,贾努曼赶紧起来问他怎么了。
他咬到了淘金锅里没有洗干净的沙石,艾lun捂着嘴,转过头去往手心呸地一吐,烂土豆里躺着一颗牙,他记不清这是换下的第几颗ru牙了,用舌头在嘴巴里上下舔过一遍,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是换完了所有的ru牙了。
艾lun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抽绳布袋,将掉了的牙放了进去,仔细收好后,才朝贾努曼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他重新捞起一颗土豆送进了嘴里,心里却在难过着。
在以前,都是亲爱的阿诺叔叔为他拔掉那些摇摇晃晃的ru牙,他躺在被壁炉烘烤得干燥又温暖的枕头堆里,张大了嘴巴,看着阿诺叔叔比自己还紧张的脸,皱起的眉头,含着点心疼和担忧的棕色大眼睛,不自觉呡紧的rou唇,有时会伸出可爱的小舌尖舔舔下唇,捏着棉线的手指探进他的嘴里,将棉线上的小圈套在那危危欲坠的ru牙上,倒数着三二一,将棉线用力往外一扯的瞬间,艾lun看着自己的小叔叔紧紧的闭上了眼,睁开眼后看到棉线上绑着的ru牙,则会开心又欣慰地笑起来,温柔地摸着他的头问痛不痛。
那些拔下的ru牙,都被阿诺叔叔洗干净后保存在那个抽绳蓝布袋里,上面绣着一只长着翅膀的“白猫”。有段日子,艾lun每天都会看到自己的小叔叔缩在壁炉旁,抱着针线篮子绣花,每次进针出线都太过专注紧张,使得动作僵硬笨拙却又让人感动,那时他就是在绣着这上头的“白猫”,其实是一条小白龙。
“很难…难看吧?我手…手太笨。” 那时阿诺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摸着后脑勺微微红着脸,对才到自己膝头的小侄子说着抱歉。艾lun从那时起就已经非常爱他的这位小叔叔,捧着他被针戳伤的双手,珍视万分地啄吻着,说“非常好看,非常喜欢”。
艾lun耐心地听自己口吃的小叔叔解释,原来在阿耶卡,每一位母亲都要为自己的孩子缝制“牙袋”,帮孩子储存好每一颗ru牙,因为阿耶卡人相信人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向伟大的米迦勒借来的,在死后必须把ru牙也一并埋进土里,还给米迦勒。
阿诺也是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照顾,所以他的牙袋便是他哥哥做的,每一次提到艾lun的母亲,他的小叔叔便会陷入悲伤的沉默,那只鹿一样的大眼睛眨着眨着,便会有泪水濡shi了浓密的黑色睫毛。所以艾lun很少提及关于自己母亲的事,他不想他的的阿诺叔叔难过。
这顿食不知味的午饭,因为一颗牙,艾lun整个人都焉焉的,贾努曼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为他在为阿道夫的死而难过,“艾lun,打起Jing神,那个瘌痢头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我觉得你父亲阿道夫应该还活着,像他这么罪恶深重的人反而更不容易死,相信我,没有人比我这个塔尼亚战士更了解杀死一条龙有多困难了。”
艾lun摇了摇头,阿道夫的死只给他带来了惊讶和意外而已,那条恶龙的名字,对他的阿诺叔叔来说是最为忌讳的,对方甚至连承认阿道夫是他父亲都不愿意做,直到卡洛斯的鞭子抽在他的身上,艾lun才用排除法得知,世界上仅有的两条龙之间,在拿迦勒的恶龙阿道夫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对那个在自己眼前逼死他母亲的男人,艾lun是不可能为他产生悲伤的情绪的,至少,目前为止,阿道夫对他来说,跟其他所有人一样,不过是个邪恶的陌生人罢了。
但阿道夫的死亡消息,对贾努曼来说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的哥哥埃狄拉之所以带着所有族人来到弗瑞兹,便是想在弗瑞兹的西海岸上船,绕过尼鲁萨海去往拿迦勒投奔阿道夫,遇到阿道夫的儿子对贾努曼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幸运,他想着当自己带着艾lun到达拿迦勒的王宫,阿道夫必定会因为他帮助自己带回了王子而感谢他。
但是,约尔塔还没有一个人为了阿道夫的死而丢帽欢庆的,因为所有人都和贾努曼一样,相信阿道夫不会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