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她涌来,她一愣,抬头。
只见在河的对面,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夏安浅见过他,安风很喜欢这个家伙,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跟他求抱抱。
夏安浅目光跟他对视着,男人面无表情,狭长有神的双目就那么盯着她,他的怀里还抱着佩剑,姿态十分悠闲,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按在聂远鹏胸前的那只手,长得怕人的指甲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夏安浅有些惋惜地坐了起来。
聂鹏云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在跟他投怀送抱的美人,怎么忽然之间又变了个样。
聂鹏云:“姑娘?”
夏安浅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又变成了先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公子,此地您不宜久留,速速离开吧。”
聂鹏云:“……”
夏安浅侧头,看向他,“金十娘生前是你的结发妻子,对吧?公子妻子亡故,便又续弦,可惜新婚之夜,续弦的夫人被金十娘所害,公子深夜在此流连,竟不怕您的两位妻子要找您索命吗?”
聂鹏云一怔,随即笑道:“我何惧之有?金十娘生前与我私奔,我从未强迫于她。死后她想方设法与我夜夜相会,我也并未要求她为我那般。至于后来被金十娘所害的夫人,我虽为她惋惜,可叹红颜薄命,但冤有头债有主,害她之人是金十娘,她又怎会来找我索命?”
“至于十娘,她原是大家闺秀。我在落难之时,蒙她搭救,我带她回聂家村后,排除万难娶她为妻,自认不曾辜负她。可谁知,她死后也冥顽不灵,非要与我一起。续弦之事,我已告诉她木已成舟,她既然已经魂归地府,自然是要有人顶替她的位置。谁知她不听我劝阻,还闹出人命来,如今害我父亲在聂家村沦为笑柄,进出都被人指指点点。”
夏安浅默然,说起来,她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理直气壮的男人。但凡读书人,约莫心中也是有羞耻心的。可眼前的聂鹏云,不仅没有羞耻心,人家说了,他并没有要求金十娘为他怎样,续弦的夫人也不是他害死的。他只不过是,金十娘要跟他私奔,甚至是死后化作鬼魂与他夜夜相会之时,他没有拒绝而已。
也是,飞来的艳福,他不要那不是亏了吗?
夏安浅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杀气,这会儿又忍不住冒了出来。她甚至有些遗憾的想,对面那个黑衣男人也真是够讨厌的,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在这时候来。
聂鹏云还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前晃了一圈回来,他只是明显感觉到如果先前夏安浅是想要跟他亲近的,可眼下也不知道哪个地方出了差错,美人又变成了一幅不可亵玩的孤傲模样。他虽然心中被挠的十分难耐,可到底也是久经花丛,知道有的事情需要耐心,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只要眼前的这美人是在白水河畔的,还愁遇不见么?
这么一想,聂鹏云心里也十分坦然,他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弹了弹身上衣服的碎草,整整衣冠,恢复了衣冠禽兽的外表,朝夏安浅作了个揖,“既然不宜在打扰姑娘,小生便告辞了。”
夏安浅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上一刻还温顺得跟小白兔一样,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说冷,如今又像是刺猬一般,浑身是刺,让人靠近不得。
聂鹏云默了默,但还是没忍住,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夏安浅回过头去,就凭他,还想知道她的名字?
夏安浅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个显然是嘲笑对方不自量力的笑容,笑着说道:“不告诉你。”
可大概是人心里有什么,就会看到什么。聂鹏云觉得夏安浅大概是觉得他还不错的,一会儿温顺似水,一会儿又冷若冰霜,大概只是女人善变而已。此时看到夏安浅的笑容,他觉得对方大概是适才拒绝了他,如今心里有些后悔,于是又对他和颜悦色,跟他玩起欲迎还拒的把戏。
聂鹏云望着夏安浅的笑容,按捺下心中的蠢蠢欲动,“那小生明日再来陪伴姑娘?”
夏安浅笑而不语。
聂鹏云便当她是默认了,心中飘飘然地离开了。
聂鹏云才离开,刚才在河对面的黑衣男人就已经现身了。依然是那副英俊的模样,不笑的时候,好看的眸子里冷漠中隐隐带着威严。
夏安浅刚才想干坏事,但是不幸被抓包,那股强烈的杀气,她想如果不是她识相收手,如今大概不会是这个模样了。可很奇怪,她知道对方修为很高,可却没有害怕的感觉。而且,她如今也感觉不到杀气,于是也十分怡然自得。
她也没责怪黑衣来者在旁偷窥的不君子行为,她只是把微乱的头发整理好了之后,就想回到榕树上。
“稍等。”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夏安浅回头,有些狐疑,“你在跟我说话?”
男人微微颔首,“对。”
夏安浅扫了他一眼,“可我不想跟你说话。”说着,就要飞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