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隆重的事情。这样的宴席由礼部、掖庭共同安排。
柳安然为了此宴伤透脑筋,受邀名册是礼部的事,时日地点是掖庭的事,宴上的陈设、菜品则是她柳安然的事情了。接过六局的单据一一看过,又依据时节、亲贵脾性、天子的心情,增增减减,便过去好些日子。
正当腊八节那日,却是雪晴。阖宫燃起通红的宫灯,一盏盏挂着金黄的流苏穗子,天家的气派被四时常青的树木掩映,隆冬不冻的湖水倒映,是让慕北易满意的气派。
光是气派是不够的。不仅仅要有天家的富丽堂皇,还要有天家的简朴高雅与大气。如此,什么地方该多,什么地方该少,什么地方该用金的什么地方用银的,都是有讲究。下人们的出身不足,辨不得什么叫做大俗既雅,什么又叫雅俗共赏,这些都是需要柳安然这个名门嫡女掌眼的地方。
便从前庭进了内宫,自光顺门入丹枫白露斋,直登福寿台。福寿台比长歌云台更大也更Jing美,往年做万寿节或千秋宴时才会开启。自一片红瓦碧漆的丹枫白露斋前登白玉台阶的楼梯,扶着狮首含宝珠的栏杆,踩着漆金的祥云。一路跟着染作腥红羊羔绒扎的地衣,登上福寿台可见皑皑白雪覆盖的帝城。
入得席间香薰暖绒,灯火煌煌,往来宫娥俱穿碧色宫妆梳双丫髻,内侍着靛蓝色长衣,黑色鹿皮靴子。入目的,都是一派天家的鼎沸。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柱国
上座是天子座次,左侧嫔御位置次第而列,右侧则是皇亲国戚。这便有近百人了。席间文臣武将左右分入席,朝臣与外官依官位而列,后排则安排了诰命、女眷的位置又是百余人。
这满堂大魏国权利、名声、家世顶尖的人齐聚一堂,在融融的光照下,每个人脸上都镀上一层暖色。谈笑间杯觥交错,人声熙攘,台侧朱色的幔帐在漫漫夜空中轻轻挠动,映射在傍晚的晴雪中一片绯红。
枕春扶着樱桃入殿的时候,整个福寿台的眼神都落在了她身上。
只有女人知道谁是真的心计,她们的嗅觉格外敏锐。
在座花枝招展的嫔御们,是第一眼看来的。
沉寂数月的明婕妤,终于肯露面了。她是小产失过宠的,并有奇巧的手段复宠。众人都知道以其心计,是不会沉沦在沉默的深宫之中,但没想到这一次,如此快且如此堂而皇之。
枕春穿戴得极其巧思,梳的古画上才得见的双刀半翻髻,髻上饰的是三对雪白珍珠嵌赤金的串珠步摇,偏要配姜黄色色纱绢作的御衣黄,花蕊之中以同色饰蕊,拢共九颗成拱芯之状。耳铛垂玛瑙,花钿点朱砂。
黄白二色俱是夺目的颜色,一衬浑身华贵无比又不失明艳。对襟的牙色暗孔雀纹对襟织边儿被洒金的披帛半遮半掩。枕春手上团着一只雪白狐皮的手笼,脖颈处的云头如意金色子母扣拢着一件儿兔绒无瑕的披风,绒毛柔软好似云朵。那一对儿云头子母扣前后俱饰着轻薄素缟的鹤羽,羽下掩着胸前诃子以金线织就的宝相花滚边。中间只若隐若现露出一截锁骨处的肌理,隐约可见肌肤上一瓣儿嫣红的牡丹。
枕春扶着樱桃,樱桃眉眼已经出落标志,梳着的不是寻常宫娥那等简单的双丫髻,而是一个Jing致的灵蛇髻。她年纪青幼又着深碧色衣裳,专配水红绣蝴蝶的的八破裙。是红碧配色最难免俗气,可樱桃眉眼中那一份儿前朝少师贵妃血脉里留下来的,倾国倾城的旖旎端丽隐约还在,又是豆蔻年华,这碧衣红裳却是当真俏嫩Jing致。
这样的艳色,才偏偏衬得枕春一身雪白赤金,尊贵无匹。
正是高华出尘的妃子,扶着少艾貌美的艳婢,一路款款携裹着冽洌的香气。好似神仙画卷。
安画棠看得一愣,埋首朝月牙低声诘问道:“不是说已将那熬药的内侍买通了吗?分明说将愈痕的汤药换了两味,那伤口会反复溃烂扩大,直至留下难看疤痕?”
月牙不动声色得吹了吹手上的茶水:“绛河殿的掌事姑姑苏白素来谨慎得很,那太监只做了一个月便被调走了。虽说只做了一个月,应也有大块疤痕不能遮盖才是。你嫡姐姐既是做了婕妤,也不是蠢笨的。你瞧她肩头一截子勾人魂魄的牡丹花瓣儿……”
“是衣裳还是什么妖祟?”安画棠眯眼一看,将手上的酒盏捏紧,“便是用衣裳遮了有什么用处,陛下见了还不是厌恶。”
这头柳安然见枕春入席,脸色脂粉Jing致描绘的容颜便有些变化,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撇开眼神去看案上的汤碗。汤碗里做的是一道十道头汤熬制的熟水白菜,澄澈好似琼浆的汤水清清澈澈地映照出柳安然的脸。
论美貌,柳安然在这六宫之中只算中成。但眉宇中那一份儿自幼熏陶着女子德行而长大的持重,是独一无二的。目不斜视,行走时禁步从不摆动,怎样穿衣、坐卧,都是大魏中最Jing致的讲究。开过最大的眼界,穿过最华美的衣裳,读过最稀罕的诗书,还嫁给世上最尊贵的人。
这便是柳安然心中对女子一生最好的期待,她今年双十年华,已经都体会过了。
目光略略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