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却气喘吁吁回说:“奴婢亦有要事儿要跟您说。方才别院的红依姑姑使法子递了信儿来,说……”她的表情有些心有余悸的害怕,冰冷的冬日里额头已然满是汗水,“说是,别院里的大薛氏,方才死了。”
“什么?!”枕春难以置信,拍案而起。她满头珠翠闪动,亦难以掩盖神情中的惊骇。
玉兰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是心悸而死的。魏能公公在别院办差,说是晦气极了,已经将尸体装殓了。”她有些犹豫,思考再三,还是回道,“下头的人都说,大薛氏妒忌而死的。因着您与她在外头的时候也在斗,一同入了别院冷宫,偏偏您出来了她出不来。故都说,大薛氏妒忌您,夜里心悸,早上便死了。”
“魏能。”枕春指甲掐着桌案上的夹缬,带翻了一个盛满水的杯子。她眸光里厌恶难忍,字句而道,“大、薛、氏、死、了。”她努力使自己凝神下来,细细回想,“小薛氏坐稳一天珍贤妃的位置,大薛氏便翻不了身。一个翻不了身的庶人,谁会杀她?”她脑中闪过今日初见魏能时,魏能看到她那种惊愕的表情,心中恍然大悟,“杀我。”
“姐姐这是何意?”
枕春与端木若解释道:“那豆腐脑是甜口,我偏爱吃咸口。故而我赠与我爱吃甜口的大薛氏吃。她今日便死了……便应是吃了能作心悸之效的毒药而死。”
玉兰满脸怒气,怨怼道:“竟是如此?娘娘方才出来,便有这些法子!是何人这么歹毒?!”
“我虽拿不真切分量,但也想着也是没跑了。或许就是……月牙,月贵人。”枕春沉声断言。
端木若疑道:“姐姐何以如此肯定?”
“皇后与我是自由情分,知根知底,她素来知道我不爱甜口。庶妹与我一脉同源,咱们口味相似,每逢年节都要同席而坐,这样的琐事她也能料到。”枕春眼底的厌色一闪而过,“我庶妹安画棠与月牙都是皇后麾下的人,若论聪明……也只有月牙最聪明。这个法子狠毒又及时,像是月牙的风范。可她不懂我,才犯下如此疏漏。不然……今日死在别苑里头的人,就是我了。”
端木若叹谓道:“姐姐若出冷宫当日即心悸而死,这样蹊跷的事情,岂是轻易撇得清的呢?”
“我心悸而死……她们自有我畏罪心悸的由头编排。”枕春只想着,自个儿在冷宫这一遭或心性有变。原来所有的人都没有在原地徘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罢了。
玉兰请示道:“那……薛庶人?”
枕春心里沉沉的,低声道:“烧两圈纸钱给她罢。她生前虽也做尽恶事,到底也曾提点过我。苏白打听一下魏能将薛庶人埋在哪里。”
苏白回道:“冷宫的嫔御大多入不得宗牒的,既是庶人之身,多半是帝城外石马山后的乱葬岗。”
“那就刨了尸体出来。”
苏白万般吃惊:“娘娘要验尸翻案?魏能动作最快,那乱葬岗的野狗又颇。如今,即便是刨出尸体,恐怕也是零碎的了……”
枕春冷哼一声:“她月牙既然敢做,想必不怕验尸的。只是大薛氏……”她眸子黯淡,有些怅然,“我答应过她,向陛下求情让她回薛家与其祖母团聚。如今她替我而死,我只能愿她魂归故里了。”
“奴婢明白了。”苏白应声颔首,“奴婢定想法子做得体面些。”
“既是零碎的,怎么收拾都不体面。烧作灰送回去罢。”
苏白不解:“不留全尸已是大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岂能烧作灰尘呢?”
枕春垂眸:“她喜欢那样的黄色花儿,风一吹便吹出宫墙去。当风扬其灰。”
……
柳安然已经三个夜里没有合过眼睛了。她睡不着,心中如猫爪般挠着,耳边有下雪的声音。
下雪的声音?下雪是没有声音的。想到这样的事情,让柳安然更睡不着了。她便坐起来掌灯读书,先看,又看。读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有趣味。
这样的书是慕北易喜欢的,她喜欢慕北易,便放在枕边没有离身过了。
于是披了披风起身,柳安然在妆奁下头找见了那本压着的,挑亮了灯芯特意来看。
看的是第九十八回“苦绛珠魂归离恨天,病神瑛泪洒相思地”。
正一句句读着瞧着,字里行间反复体会的是——任凭她谁是绛珠仙子,住在绛河殿里摘星辰日月。断了气了的是黛,做二夫人的是钗。
如此反复读来,柳安然的心绪平静了些,听见煮酒在外头问道:“您要起了吗?”
柳安然轻咳一声:“你再去睡会儿罢。待月亮式微,你将我炖的ru鸽党参汤送去给陛下。”
煮酒迟疑了一息,回道:“今日可能送不去了。陛下歇在明婕妤那里,说今日又要休沐。”
“……又要休沐。”柳安然咬了咬下唇,手指尖儿摩挲在书本上,yin道,“云鬓花颜金步摇……”
煮酒劝道:“您是正宫的皇后娘娘,不必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明婕妤被囚了这么许久日子,陛下久了不见,图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