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见慕永钺,宫妃之身的确是有些难处。
但也并不是毫无办法。
翌日,枕春站在乾曦宫外头,亲自从苏白手上接过食盒,递给长信轩门口守着的冯唐。她嫣然一笑,柔声道:“冯唐公公最是辛苦,您侍奉的可是天底下最尊贵之人了。这些日倒春寒,最容易生病。本宫差下头的人温了一壶龙膏酒,配上酱鸭翅、茴香豆与腊薰rou。冯唐公公去暖阁里吃些暖暖身子,本宫进去陪陪陛下。”
冯唐接过食盒来,手背一触,觉得热乎,笑意满满:“明贵妃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您位份尊贵,哪里劳动来给咱们这些下人送吃食?”
枕春脸色愁绪浅淡,垂眸婉转道:“陛下龙体欠安,自然阖宫都是担心的。若说尊贵,也是皇后娘娘摄理六宫的尊贵。皇后娘娘嘛,事无巨细必然亲躬,样样都做得好,本宫自愧弗如。”
冯唐啧了一声,似回想甚么事情:“说起这六宫事务繁杂,皇后娘娘也并非是样样都能顾周全。昨日还听来给陛下探脉的太医说,如今太医院的药品许多将要消耗完了,却填补不足。”
枕春敛眉:“太医院是给皇家供医药之处,怎会缺少药材呢?”
“据说是……”冯唐声音低了些,“如今乐京给太医院供药的,是乐京城中第一等的药行,叫做济安坊。这济安坊的药材大部分是从南边收过来的,可如今南边的局势却不如往年稳定。往年并肩王就藩的时候,通商边陲十六国,修筑许多栈道、商路,故而往来通商十分方便。如今管事的并肩王换了柳柱国,南方许多世家便放弃了药材生意,故而济安坊有时候便收不足那么许多药材了。”
枕春垂眸点头,一副以为然的模样:“不过想来,也是这春初几日紧张罢了。待再过几日暖和起来,南北的药材都要活络,有了北边的进出自如便是不缺的。”
“自如是如此,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冯唐应道。
“瞧本宫这嘴碎的。”枕春笑起来,“给冯公公送酒吃呢,还耽误你这说了半天话儿。冯唐公公快暖阁里请,苏白扶本宫进去便是。”
冯唐自然应是。苏白扶着枕春往长信轩里头请,刚从屏后进了寝殿,便见樱桃挽着袖子正亲自在捏帕子。她手腕皓白如雪,shi漉漉按在滚热冒着白烟的水里,好似带露的玉兰尖儿。
“陛下转好了吗?”枕春出声问。
“娘娘。”樱桃抬起头来,向枕春走来,“好了许多,已经退了高热,只是偶尔咳嗽困倦罢了。”
“哦……”枕春眼神中的失望毫不掩饰。安排樱桃与娇嫔这两个妩媚妙曼的美人儿前来侍疾,枕春想的是香艳身段在前,见之心如火焚,更会病势缠绵。如今看来,慕北易竟还是个坐怀不乱的,怎么便要好了。如此时间紧迫,更要抓紧时间才好。
便附耳樱桃几句,敛裙往里头走。
慕北易正坐在榻前看折子。他脸色还是有些病态的苍白,头发披散,映着一床金红交织的华美被单,显得有些Yin鹜。
枕春揉揉脸颊,换上一个笑容,一壁说话一壁缓步撩开珠帘:“陛下便是病了也如此俊美无俦,臣妾只想着平日里到底要看杀多少少女春心了。”
慕北易抬头见是她,拍拍床沿,示意她过去坐。
一旁正在吹药的娇嫔抬眸看见进来的是枕春,眸子略转,便不说话地出去了。
枕春依言上去,提裙靠着慕北易身边坐了,有意无意的扫过案边厚厚堆砌的奏折,叹道:“陛下果然辛苦。”
慕北易阖目揉了揉额角,声音也是疲惫:“开春事务繁忙,加之北边有战事。”
枕春乖巧地探出柔弱无骨的指尖,轻轻替慕北易按压着太阳xue,呵气轻声:“陛下世上第一英明,怎么此事却想不明白。若臣妾是您,便索性抛却万事空,好好养病。待养好了,再去处理政事。省得如今忧心挂记,病也好不了,政事也处理不妥帖。”
慕北易动了动脖子,轻嗅枕春身上凌冽的寒冷花香,虚阖的眼睛只能若有若无见得她肩头的如意迦楼罗。他霎时觉得Jing神一松,靠着枕头上,低声道:“旁的倒能按捺些时日,但元月之后礼部所上各位侯爵年例奉上是一件要事,不可假旁人之手。”
枕春神色疑惑:“不过是赏赐年礼,陛下差礼部拟了份额,赏下便好了。”
“往年每至开春,朕则会亲自召见诸侯至御书房,按位份依例赏赐。”慕北易有些神色倦怠,急咳两声,“今年因北方战事初出征,国库稍许吃紧,则各位诸侯的赏赐按照功勋略有厚薄之分。这些朕应亲自与他们说,若不然,按礼部拟旨的那些废话一念了,要乱人心的。”
“原来如此。”枕春噙笑,指尖的力度愈发轻柔,“一国之君果然心细如尘。只是陛下如今风寒在身,这几日都有高热之症,倘若出门风一吹,再缠绵起来便不好了。倘若将诸位朝臣召见至病榻之前赏赐,又显得……有些不美。”
“是。”慕北易额角松紧交替,他略蹙眉,“倘若朕的皇儿们长大快些,便能代劳。”说着,他神色稍许清明,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