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你觉得他是否会欣喜于自己的皇子身份?”
这个问题,温含章说不好。这是比起御前近臣更加巨大的利益,比起金榜题名还要一蹴而就。在这份命运的捉弄面前,她希望卫绍不是只看权势的攀附小人。若不然,钟涵就又多了一个敌人了。
……………………
卫绍想了一夜,终于还是如钟涵所愿站在了皇上面前。
御书房中,龙涎香在双麒麟青铜薰炉中散发着袅袅烟气,透可映人的大理石地面照出一个修长挺拔的男子身影,卫绍站在明康帝面前,额角挂汗。
就在方才,明康帝问他,昨日休沐是不是去了钟府上。
卫绍没想到,皇上居然会如此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告诉皇上,他是想求宁远侯牵线,希望早些与二皇子冰释前嫌。
“求?”明康帝玩味地念着这个字眼。
卫绍有些不明所以,他道:“臣先前与二皇子先前有些误会,若是放任嫌隙扩大,对差使有害无利。二皇子是天潢贵胄,自是要臣先到府上赔罪。”卫绍在帝皇身边从没做过阿谀奉承之事,此时话说得有些不大自然,他怕皇上觉得他是在告状,又补了一句:“听闻二皇子待下极是宽和,臣寻上宁远侯,也是有备无患罢了。”
明康帝突然从御案后站起来,绕到卫绍面前:“宁远侯与你如何说?”帝王的身躯虽然老迈,却依旧高大,他站在卫绍身前,目光让他背脊发寒。
卫绍有些弄不明白,皇上不是应该问他与二皇子之事吗,怎么将话题扯到了钟涵身上。
终归与皇上相处颇久,卫绍很快就平静下来,道:“宁远侯正在孝中,十分惊讶臣会直接寻上门,不过他答应会为臣与二皇子做个中人。”又笑道,“平时臣在御前就经常听闻二皇子秉性孝顺,因此才厚着脸皮想到皇上这里求一幅墨宝,待臣到二皇子府上时也好做个护身符。”
卫绍话说得坦荡亲切,明康帝的面色终于缓了下来,他道:“你是朕的肱骨之臣,以后若是有难事,与朕说一句即可,无需求到任何人身上。”他重点强调,“尤其是宁远侯,他近日袭爵,此前与你品级相当。若是他难为你,你可与朕说。”
卫绍对皇上的话有些不解,卫绍在御前待了一年多,从来不曾见皇上这般评论一个官员。皇上这般态度,明摆着是将钟涵厌恶到了极点。钟涵究竟做了什么事,让帝皇对他憎恶至此?
卫绍嘴角动了一动,还是没把为钟涵辩白的话说出口。皇上耷拉着嘴角,面色变化莫测,最后现出一个慈爱又渗人的笑容:“卫绍,朕从未问过你,你对父母一词是如何理解的?”
正文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试探
卫绍在明康帝身边, 见过他许多种模样。
一开始,这位帝王对他十分温和,与外头的传言完全不符, 让卫绍受宠若惊;接着, 明康帝似是有意培养他一般, 大事小事从不叫他回避。卫绍有时也会在心中琢磨,皇上难道是想让他接手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当一把皇室用来处置朝臣Yin私的刀吗。
但皇上好像也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只是让他在一旁看着, 问他的意见,偶尔提点几句, 就像在一点一滴教导他如何看这个波诡云谲的朝堂,他教他如何与朝中经年老臣分庭抗礼,毫不藏私地将他对臣属的观感评价一一相告,他关心他的家庭状况,就连温微柳曾到他府上大闹一事, 皇上也曾细细地过问过。
卫绍是在乡间长大的,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日会与皇帝走得如此接近。若说一开始他有过欢喜, 但到了现在,卫绍已经是越发止不住的心惊胆战了。
他面色不变道:“臣幼失父母, 对父母的记忆并不深刻,但家中老奴曾言, 先严视臣为珍宝, 过逝之前就为臣定下科举大计, 先慈也是殷殷期盼臣有朝一日能光宗耀祖。臣先前回乡时已经在父母坟前将臣金榜题名的好消息告诉先人, 想必臣的父母亲在地底下也能瞑目了。”
皇上听着卫绍左一句先严,右一句父亲,捏紧了拳头,面沉如水。若是当年那些酒囊饭袋能再警醒一些,他的孩子绝不会与他分离十五年。这十五年间,他要是早作谋划,卫绍如今就是堂堂正正的皇子,何须要对钟昀的儿子躬身行礼。
御书房中的气氛十分异样,皇上高深莫测的面色与卫绍清亮沉稳的音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道:“……皇上问臣对父母一词作何理解,若是没有先父为臣定下的目标,臣许还在乡间虚度年华。这都是先人在天庇佑,臣才得以蟾宫折桂。”
父母在卫绍的记忆中虽然只残留一个轮廓,但三岁前家中的欢声笑语他仍依稀记得。当时家中若只有一个人能穿新衣裳,隔日衣料鲜亮的人必然是他。当时家中虽然不富裕,但父母亲对他的疼爱都是真切无私的。许是想起幼年的事,卫绍心中有些柔软,但他仍记得这是在御前,回话完毕后便垂下了眸子。
直到卫绍敛住不语,明康帝方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为人父母关爱子女是理所应当的,朕对皇子们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