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前,先帝殡天正好满三个月。整个京城虽然还是禁礼乐宴饮,但规矩上已经松乏了不少。卫绍在明康帝下葬后举行了继位大典,今年春节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大节日,朝中官员虽然面上不显,但私底下都是摩拳擦掌打算给新帝献上一份重礼。
温含章也随大流地开始备起进上的年礼。钟涵知道她在预备礼物后,便把清谷叫进府来让她使唤。温含章见着清谷便稀奇地打量着他。
三个月国孝下来,京中许多人都瘦了下来,唯有清谷,居然发胖了。
她调侃道:“几个月不见,清谷掌柜真是胖若两人啊。”清谷先前一张清俊的容长脸现下就像个发面馒头一般,偏偏气色红润,一看就觉得有福气。许是胖子都是没什么攻击性,清谷胖起来后,温含章突然觉着他多了几分稳重,看着也比先前顺眼许多。
春暖也是捂嘴轻笑道:“清谷掌柜养得真好。”
清谷眯缝着眼睛,笑眯眯地:“同好同好。”自从钟涵报完家仇后,清谷这边的压力陡然少了不少,他自觉先前被压榨太过,这些日子就可着劲补起身子来,国孝期间禁荤腥却不禁甜食,清谷一日两斤福平楼的糕点雷打不动,终于把前些年落下的口腹之欲补回来了。
温含章听他说起自己发胖的缘由,笑了一回后便说起正事。清谷对着温含章的吩咐心中有数,他道:“夫人,皇上偏好玉件,这几个月里京中玉石行情涨了不少,您要是只有五千两银子的预算,怕是买不上好物件。”
温含章心中也清楚这一点。卫绍最广闻人知的爱好就是他对各种美玉的偏爱。听钟涵说,卫绍搬进紫禁城时身边除了书籍服饰,就只带了一箱子没有雕琢过的玉石料。她想了想,道:“那不买玉件,看看有没有一些市面上罕见的古籍古画?”
她约摸记得温子明说起过,卫绍对这些也挺感兴趣的。
春暖出主意道:“夫人先前不是收藏了许多前朝大家的墨宝吗,用那些就不错了。”
温含章顿时无奈地看了看她,傻丫头,她就是不想大出血才想着用银钱去买啊。
温含章一想起有人要动她那些珍藏的主意,就一阵心疼。那些可是她从小一点一滴收购起来的,要是一次送礼就要送一卷出去,她不亏死了。
要知道,他们家和新帝现下正是热乎的时候,宁远侯府无论送什么礼物都不会影响这份交情。温含章跟风送礼,也只是想着不要太出格罢了。
春暖说完话后也回过味来了,她家姑娘从小就喜欢一些名砚珍墨、古籍书画,肯定是不想割rou放血的。她捂嘴笑了一声,清丽的容颜上顿时绽开一双梨涡。
清谷悄悄偷看了春暖一眼,只觉得这个丫鬟越长越好看。约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还小小地瞪了他一眼。清谷被她这么一瞪,浑身的经络都舒散开来,心神也开始荡漾了。
温含章当然察觉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她面上不变,又与清谷说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清谷临走时还有些舍不得,连连看向春暖,心中算计着自己的年龄也差不多了,以他现在的资历月俸,配夫人面前的大丫鬟,也应是有些机会的,便在又看了春暖一眼后,爽快告退了。
春暖想着清谷方才的眼神,绯红着脸一声不吭。没想到温含章比她还沉得住气,直等到过完年后才与她说起此事。
宁远侯府这个年过得万众瞩目,从腊月二十七皇上封笔后,府上接新帝的赏赐接到温含章手都酸了。卫绍似乎要把他对宁远侯府的看重做给众人知道一般,每日府上来来去去的都是颁旨太监。皇帝这般给面子,温含章不禁为自己的抠门脸红,狠了狠心,又拿出自己珍藏的一卷李玉昭草书十帖加到进上的年礼中去。
卫绍当年就是凭着一手好看的书法才在翰林院中脱颖而出,这卷字帖应该能送到皇帝心里去的。温含章乐观地想。
新年之后,新帝先是颁布了一道改元圣旨,卫绍给自己定下的帝号是盛和,从今年起,便是盛和元年了。
朝中众人从皇帝登基后才反应过来,新上任的盛和帝后宫居然是一片空白。
皇家守孝自来是以日代年,皇帝除服后,一些家中藏着娇媚女儿的人家都心动起来了。就有许多人上表章试探着劝说皇帝选妃立后,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因着这件事,温含章又收了一轮礼物。金银财宝谁人不爱,但温含章拿着这些却是十分烫手。
要说皇帝守孝这种事,一向是可严可宽,标准只看皇帝究竟怎么想的。
明康帝给卫绍订下的嫡妻是梅家大姑娘,但卫绍显然没有立时大婚的念头。宫中没有皇后,嫡母江皇后又已过世,这段日子宫中的事便都托付给了温贵太妃。
温贵太妃多年没有接触宫务,年纪又大,管了一段日子后便撑不住了,她与卫绍商量想提拔一个太妃出来帮忙,但明康帝的妻妾妃嫔卫绍个个不熟,他也怕这些人会借着宫务对他不利,就委婉地回绝了温贵太妃。这两人不知道怎么商量的,最后居然让温含章进宫帮忙理事了。
温贵太妃怕她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