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夏小橘要趴在前排的靠背上才能听到。
“我走错月台了。”他侧身笑笑,屏幕折射到脸上的光线,是忧郁的灰白色荧光。
许久之后,夏小橘才隐隐觉察到,或许程朗当日见到林柚,她却不肯留下一个联系方式,他才用这样的借口掩饰内心的失落。她不止一次地回避他,而每一次他故作轻松地姿态,都可以被夏小橘轻易看穿。从这一天起,他开始有大块大块的时间用来沉默,在两三年后学会抽烟,喝不加糖的黑咖啡。
他不知道,整场电影过程中,夏小橘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背影上。这是属于她的秘密,少时是太需要保密的大事,到了可以风轻云淡说往事的年纪,谁还会把这样细微到可以一言蔽之的情节挂在嘴边。
还有多少凝视,就这样,沉积了,封存了。
(6)
高三开学第一次模拟考试,黄骏班上有一名女生晕倒在考场上。“是低血压还是低血糖来着?”邱乐陶本着农村包围城市的态度,和这一班女生格外熟稔,“校医说她Jing神压力太大,但她们班同学都说她在减肥,吃得太少。因为她喜欢的那个男生喜欢沈多,人家身材多好啊?”
“也太夸张了,为了一个男生,连自己的健康都不要了。再说,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比高考重要的?”夏小橘嗤之以鼻。
“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邱乐陶戳她脑门,扯着她的五四短发,“那你能解释解释原来的头发哪儿去了么?换钱啦?现在你是可以独霸‘Snoopy’了,就不理解别人了。换了我,一样郁闷。那天我还看到‘加菲’问沈多英语题,她就是在国外呆过两年啊,语法不见得多好,你说‘加菲’为啥不问我不问你,要去问沈多呢……”
“你如果这么想知道答案,可以去问‘加菲’,把话挑明了,早死早投胎。”
“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邱乐陶反问,“那你怎么不和程朗把话挑明了?”
“有什么可挑明的?他的想法我还用问么?”
程朗变得寡言,习惯了放学后独来独往。某天夏小橘在半路的修车铺给自行车打气,他低头经过,踢着一只空易拉罐。“喂,今天怎么没骑车?”小橘喊他。程朗充耳不闻,罐子撞在路边,丁丁当当响个不停。他走得很慢,小橘知道为什么--不远处就是市歌舞团的练功房。她迷迷糊糊骑车回家,心中一线曙光也没有,他的沮丧,他的沉闷,他异乎寻常的冷漠,都让夏小橘感觉陌生。
因为上一次晕到事件,体育组郭老师成功说服了教导主任,在高三年级中组织一次秋季长跑比赛,动员同学在紧张复习之余加强体育锻炼。女生在附近的街区绕一个三千米的小圈,男生要跑五千米,临近终点一千米的路线是重合的。一群女生根本就是在散步,叽叽喳喳说着八卦,夏小橘没有什么好打探的,抛下邱乐陶,沿着街边大步跑下去。快到终点有一段下坡,张开双臂,让风钻到衣袖里,脚步轻盈,似乎可以凌空飞翔。多跑了两千米的男生们也赶过来,程朗在最前面,从小橘身边经过时,胳膊蹭过她的指尖,只淡淡说了一句“sorry”。她心中失落,有些岔气,还不待酝酿自怜自艾的情绪,黄骏便飞奔而至,每三五步就要大喊一声“嘿哈!”脸孔通红,边跑边脱掉运动Tshirt,顺手扔给路边卖烤羊rou串的大叔:“帮我拿着,再烤两串鸡翅,五个板筋,五个rou串。”一副熟客的语气。大叔不以为怪,大声说:“知道了,鸡翅要嫩,rou串要放糖,是吧?”黄骏已经赤膊跑远,高举双手做出“OK”的手势。夏小橘乐不可支,再次质疑邱乐陶的眼光,嘻哈之间,更加岔气了。
陆湜祎从她身边跑过,又退回来,扫了她一眼:“真笨!还参加过市运动会呢,跑个3000米都能岔气。”
夏小橘翻白眼:“你管得真宽,那有没有人问你,为什么国家二级运动员有时候还会驼背?”
这次轮到陆湜袆翻白眼:“还不是和你们这些矮子说话说的?!”
夏小橘停下脚步,挥挥手:“你先跑吧,我慢慢溜达回去,走不动了。”
“也好,那请我吃羊rou串吧。”他指指黄骏扔下Tshirt的烧烤摊。
“凭什么?!”
“为了回答你的弱智问题,我肯定得不了第一了。”
“你现在赶紧跑,还是第三呢!”
“不跑,没意思,老郭想到我们要离开,又要在终点线抱着我们大哭。我可不想用上衣给他擦鼻涕。”
“怪不得黄骏把Tshirt扔下了。”夏小橘大笑,“你可以学他一样脱啊。”
“掏钱买羊rou串去,废话真多。”陆湜祎踢她的脚后跟,低声说了句,“女流氓。”
夏小橘也不在乎名次,两个人站在烧烤架旁边,牙尖嘴利地刻薄对方,顺便吃光了黄骏预定的鸡翅和烤串。他大大咧咧走过来,拍拍陆湜祎的肩膀,笑得诡谲:“我说每次冲刺都和我叫板的臭小子哪儿去了,就差五六百米都不肯跑。”
陆湜祎推开他:“离我远点,别把鼻涕蹭我